牛＝胡同 作者:刘小军

牛二胡同
孙钦礼
    日子忙碌而有序地过着，总有种不安和沉重笼罩着自己，常自问：耕耘与收获哪个更大？闲暇时，便想抽支烟，于烟雾袅袅中，常常忆起教育学院曾经被大家称之为”牛二胡同”的地方。
    “牛二”大名见于⟪水浒传⟫，好汉杨志末路穷途卖刀于市，被牛二缠住，要试杨志刀快与否。结果牛二以死成全杨志之名。牛二临死前大概没料到会有两件事发生：一是他真的死了（居然有人敢杀他），一是几百年后在距梁山不远的一所学院里又出现了一些自诩牛二的人。因”牛二”们居之于学院一隅的一条小胡同里，”牛二胡同”之句便因此得以远传。
    所谓的”牛二”们，则多是则分到学院的青年教师，精力充沛，不甘寂寞，”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豪情，使他们有事没事都有乐。
    忆起”牛二胡同”，不只是因其”匪气冲天”， “放荡不羁”的玩法，还有她们所蕴含的浓郁文化味道，那时青年教师们空闲时间较多，精力过剩，工作之余便搞些节目娱乐一番。我入“牛二胡同”是在八七年夏，那时的“牛二胡同”被罩在“牛二”们精心种植的丝瓜架下，不宽的胡同由此成了一条绿色长廓。晚饭一过，便拉出电灯，多半是扑克大战。振臂一呼：“上班了！”，各位“牛二”便闻风而动，“勾击”大赛开始。六名参赛者之后照例站了些替补队员献策助阵，“唇枪与手臂同舞，扑克与呐喊齐飞”，扑克大赛常常又是一场精彩的“大专辩论赛”。最恐怖的是五缺一。记得有次五缺一，有位“牛二爷”（牛二们都以此自称）把自己反锁在屋内大叫：“我要睡觉，不打不打就不打！”，五名选手气极败坏之余，便想尽各种方法激其开门：用竹竿挑只臭袜子从窗送到床，放音乐到最大量，用手做筒状高歌一曲难听的卡拉OK，揭其平时”丑行”，许以许多好处等，无奈此位仁兄百毒不侵，最后只好以铁锨在其门前的水泥地面上来回磨，嘶哑嘲哳，震耳欲聋，以此，迫其“江湖重出”。
     夜深人静，闹了半夜的“牛二们”饿了。胡同中李“牛二”最阔（他居然有煤气灶），大家毫无愧色，自然而然地把其”家”搜刮一番，再加上“牛二”们各自献宝：面条，蔬菜，咸菜，各种调料，一起投至锅中，甚至还有几块臭豆腐，如此炮制居然也能做出一锅其味无比的美食来。一人一碗热气腾腾吃着，便觉人生的幸福莫过于此了。
    飘雨的日子，最适饮酒。“青枣煮酒”自然可以论一番英雄，亲友来访可以大家随喜一回，逢年过节屡吃不爽，而太平无事又“蠢蠢欲喝”，则显师出无名 ，“牛二”们便费尽心找些理由，有人灵机一动：纪念节日应当开怀畅饮。急忙翻开书历：茅盾诞辰纪念日，吃之！开宴之初，当然先请有关人士发表有关茅盾的谈话，有总结，有考证，俨然是一场茅盾先生学术报告会。而后便觥筹交错，斯文尽失了，由此一路吃法，古人今人，活人死人，都要纪念。就连牛二本人也难以幸免，尽在可吃之列。对不善饮者,”牛二”也颇有善举，允许”酒，酱油，醋”中任选，对偶选择酱油与醋者，”牛二”们笑问：”味道如何？”饮者多面露痛苦状挤出一句”味道好极”！不信试试？
    读书，在”牛二胡同”也成风气，虽无”红袖添香”之乐，但丝瓜架下，一书、一椅、一香茶、也是很惬意的事。读至兴处，或高声朗诵，或与架下同读者共赏，因牛二”们所学专业颇不尽相同，跨科相谈，也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加以整理，还可出一篇不错文章，至今有些学术看法，也还是发名人未发之言。胡同中，王、刘二”牛二”同住一室，王”牛二”虽学历史，但半年间竟通读了刘”牛二”桌上所有大本地理教材，经牛二口试，成绩合格，被刘”牛二”授予”学士学位”荣誉称号，胡同戏称其为”双学士”
    对诗，也曾是”牛二胡同”传统节目。天寒雪积，”牛二”在室内自是多勤奋修练”懒床”功夫，因都是平房，邻里间隔墙不隔音，敲敲墙便能对话，那边一噪子：”一夜北风紧”，隔屋便会传来：”开门雪尚飘”的接句，于是一句句下来，对不上或自读或又起一首，直到生理不能承受之重，才长叹一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懒腰伸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后来，”牛二”们一个个成家立业，相继离开胡同，胡同也新进一批牛民，但也渐渐无往日的舒展与豪放了。再以后，学院新建宿舍楼，征用了牛二胡同，牛二胡同也就此消亡。如今，”牛二”们也今非昔比，大多在某一领域颇有建树，现多以”长、任”相称了。偶然，酒桌上谈起”牛二胡同”在座”牛民”们便会会意举起酒杯，一切也尽在不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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