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追忆之一（八一撰稿）

  引头/ 1.途中/ 2.挑水/ 3.赶路/ 4. 偷阅/ 5.联欢/ 待续另篇：离别/ 追猪/

引  头
       1970年12月，我和同期入伍的老乡们乘坐“闷罐专列”到达了商丘，与先前接兵首长宣告的“八一八一”不同的是，我们到达部队的真正番号是“陆二师步兵第六团”，代号是“八一八六”。

       列队进入营房后，大约只有一个班的十来个人举着横幅“热烈欢迎新战友”，敲锣打鼓迎接我们，全部到场人数了不起也只有将近一个连队的百十号人。我历来是个喜欢爱热闹的人，没有我先前想象的那种老兵列阵此起彼伏高呼口号热烈欢迎的热闹场景，我不免感到有些冷清，有些失落。事后，我才知道——老兵们都“拉练”去了，来迎接我们的只是各个连队的“留守”人员。很快我们就编排到“新兵连”各排各班，投入了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长话短说，这事儿就不提了。

       枯燥的队列操练，半夜的紧急集合，累人的投弹训练，惊喜的实弹射击，新兵训练很快就结束了，大部队也早已结束野营拉练回到营房了。我和一拨拉湖北、河南的新兵被分派到了“团直高级连”，“高级连呀高级连”，一听这名字就叫人美滋滋的，好不得意，谁知哪里是什么“高级连”，原来是 踏马 的“高机连”，就那个笨重的架着个铁疙瘩三脚架的——单管“高射机枪连”。看着营房墙上写着的“解放军是个大学校”的大幅标语，我正儿八经的“军旅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一晃到了11月份，又临近毛主席他老人家“11.24”批示纪念日了。现在有人说，1971年没有“拉练”，瞎说，那时的军裤只有“扣子”，没有“拉链”是真的，要说这一年军队没有拉练，不是“老年痴呆”起码也是个“老年健忘症”吧？言归正传，说几件事儿就证明了。

一：途 中
       那年年底，我们确实参加了从商丘市出发途经青堌集、曹县、菏泽、济宁到鄄城等地的一些大小城镇和村庄，经历了号称为“千里野营”的步行拉练和中途的各项军事演习训练，受到了肩背背包行囊、挎包、水壶、半自动步枪，外加干粮袋的徒步行军体力锻炼，看到了一些从没看到的景象，学到了一些以前从未知晓的军事常识，比如老连长教的“防空知识”，途中遇到“敌机空袭”时如何利用地形地物就近隐蔽藏身；指导员指导的野营途中的周边敌情调查与“军人保密常识”，所以我至今养成了出门旅行从不在外地乱丢“烟盒”的习惯，因为烟盒上面有烟厂地址，容易暴露部队行踪；还有老班长讲的“野战宿营常识”，怎样搭帐篷？到达营地后，若借居在老乡家里，晚上睡觉头朝哪边？以至我到现在无论在家还是出门旅游住宾馆，我都注意头部绝不睡在靠近房门处，“小心谨防敌特暗杀”行动。

       正因为参加了野营拉练，才有了途中看到和听到的各种新鲜笑话场景，如看到有的小个子新兵累的气喘吁吁，一旁村民中的小伙子半真半假开玩笑说：“喂，要不要我帮你扛一下呀？” 又如防空演习中，听到军号和防空隐蔽的口令后，有个别新兵竟一头钻到了一头老黄牛的肚子底下；途径某地乡村，当地有学校老师组织了天真活泼的小学生举着红旗和小彩旗，喊着口号夹道欢迎解放军。只听“向解放军叔叔学习，向解放军叔叔致敬”的口号声此起彼伏，我们的队伍也更加精神，战士们心里好不惬意。喊着喊着，口号声突然嘎然而止，什么情况？！往后面一看，原来是八一八一医院的女兵队伍过来了，领头喊口号的女“红领巾”先是一怔，随后灵机一动，只听见“向解放军婶婶学习”的口号特别响亮，弄得女兵们本来红嫣的脸庞更红更红了，一刹那引来一路笑声，真是欢天喜地。

       也是正因为参加了野营拉练，我学会了途中拿出小笔记本边走边写“顺口溜”，拿起竹板打起了“快板书”：同志们啦朝前看，前面就是加油站；战友们呐快加油，胜利曙光在前头；苦不苦，想想长征二万五，累不累，比比革命老前辈；疾步行军加把劲，这样越走越高兴；大家齐心再努力，前面就是宿营地………


二：挑 水
       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下午五点多钟终于到了一个什么村庄？乡亲们早已按当地大队通知，为部队腾出了空房，我们刚放下背包不一会儿，班长就从连部开了短会回来，分配我们为老乡打水扫地，不光要打扫自己住的院子，还要帮周边困难邻居打扫，挑水也是一样，不光要为自己房东家担水，还要为周边的“阶级弟兄”家里挑水，一定要做到“缸满院净”。

       我好不容易抢到了一个扫把，正准备打扫院子，可班长偏偏吩咐我“挑水”。我只好找了扁担和水桶去担水。河南、山东一带老百姓吃水大都是靠“水井”取水。井边要打水的战友们排得很多，好不容易轮到我了，向里看去，那口井很深，上面有个木轱辘绕着井绳，我把钩子勾在水桶上，放到井里晃来晃去，打了好几次也打不满水，打不起来。旁边的战友也多是积极请战来的新兵，他想帮我也打不满，一个农民老乡见了，把旱烟杆往腰带上一别，一会儿就帮我打起来了满满两桶水。来回几趟，我就把房东家的水缸打满了。正好一位老兵说要换我去担水，他是要给隔壁老大娘家担水。我也有点累，正想“偷懒”呢。

       晚饭后，班委会点名小结，首先读了毛主席“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 八路军、 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 语录，又让大家谈谈拥军爱民，为老百姓做好事的心得体会。轮到我发言，还是因为班委会太正规，老班长太严肃的缘故，我发言时总有点紧张，我说了“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挡”，老班长立即叫我“停”，板着脸说：“你不要篡改毛主席语录好不好？是谁能敌，不是谁能挡。” 我马上改正说“好好好，我说快了，是谁能敌。”

       随后，班长表扬了几位助民劳动表现好的和发言发得好的老兵新兵，我当然又被批评了一顿。这时咱们二排的金排长来到了咱们五班，通报了一件要注意的事项，说是一排三班有个新战士给一个“富农”家里挑了水，强调今后一定要注意这个问题，不能糊里糊涂什么人都帮，轻一点是个认识问题，重一点就是“阶级立场”问题，要注意搞好“社情调查”，不知道的就问一问连部文书，他是掌握了基本情况的。

       听完之后，我暗自庆幸，幸亏没有“瞎积极”，看来偷懒也有偷懒的好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