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漫漫十里 中午12时到了平台集(现为平台镇),上级通知我们大休息。正当我们放下背包准备坐下歇息的时候,一群军官在团首长的带领下向我们走来。我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些军官中大都是将官、校官,身后也有几个尉官陪同。一个军衔最高的首长一面向我们挥手,一面说:“你们辛苦了。”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大官在一起,自然有些激动。 不一会,连队通知我们:“这次的战备解除了,中午部队在这里休息3个小时。”听到这个消息,战友们都欢声雀跃兴奋至极。连续两天的行军大家身心俱疲,能够在这里饱饱地吃上一餐饭,然后再美美地休息三个小时,这是多么大的恩赐啊! 这餐饭炊事班确实下了功夫,他们在疲惫万分的情况下竟然为我们做了一荤一素一汤,让我们全连战友都饱餐了一顿。饭后大家也顾不得露宿街头,在街道旁边各自找个合适的地方,把脚放在背包上就呼呼入睡了。尽管街道人来人往嘈杂喧闹,但是我们却似乎如入无人之境,竟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街道上的人们看到我们疲劳成这样,也都不忍心吵了我们,而是蹑手蹑脚地悄悄离开。慢慢地刚才还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街道上,顿时偃旗息鼓鸦雀无声。看了电影《南京路上好八连》的就应该知道解放军战士露宿街头的影像,我们当时的情况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辛苦是我们的驭手,行军时他们牵着马,跟我们一起走,一步也没有少。到了休息的时候,他们还要侍候“无言战友”。今天中午休息,骡马也是就地休息。我们七手八脚地把骡马背上的火炮和物资全都卸了下来,为了让骡马也能够缓缓劲,班长让我们把马鞍也卸下来了。我们班的谢文田和邵子见都是新兵,郑家强和严传吉两个老兵主动帮助他们架好马槽,把马料他马草拌好后,先让骡马吃上草料,然后又到水井打来井水。等骡马吃好后,还要饮水。而且夏天的井水比较凉,不能直接给骡马喝,放一会温度上升后才能饮用。班长为了让我们休息,他主动值班看着骡马。一个小时后再叫副班长。 我们中午休息的时候,许多步兵连队的战友们慢慢地跟上了部队。他们把自己被我们连队接收的武器都取走了,等到我们出发的时候,已经全部交还给他们了。 下午3点,部队要返回营房了。原本以为经过休息后,会有充沛的精力完成最后的路程应该是轻松自如的。万万没有想到休息后,大家的精神放松了,腿脚也不灵活了,行动起来更为困难。 军人的正常步伐应该是每步75公分,这时是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恐怕连25公分也不到。眼看着太阳就要落下,而且营房早就呈现在眼前,就是没有办法到达。我的脚掌已经没有办法着地了,只能用脚后跟着地慢慢地交叉往前移动。尽管如此,每移动一次脚板会穿心的痛疼,以致下一脚不敢往地上放。战友们有的把标杆当拐棍使用,双手扶着标杆探索着前进;有的扶着马鞍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有的直接拉着马尾,借助骡马前行的力量拖着前进。就这样,我们在4个小时的时间内步行了10里路回到了营房。等我们到达营房后,天已经黑下来了。当我放下背包的一刹那,连人带背包一起倒在床铺上,半天没有缓过劲来。在我的记忆里,这是我第一次受到了超过极限的挑战,懂得了什么是极度疲惫,也了解了自身的潜能。 后来,我们才知道:我们这次行军是军区为了测试当时步兵团在战时情况下,到底能有多大的机动承受力,以此作为制定战备预案时的依据。这两天一夜里,我们走了250里。从单日行程来看,在我后来的行军中并不是最长的路程。从行军的速度看,也不是最快的。但是,从上级组织的目的上看,这种近乎摧残性的测试,给部队、给战士带来了终身难以忘怀的深刻印象,在大家的心灵上烙入了记过不会消失的印迹。 我当时一双脚说不清有几个泡,只知道水泡变成了血泡,而且连脚板的外侧边沿也是一个硕大的水泡,难怪整个前脚掌都不能着地,走路都是用脚后跟,走起路来一扭一拐的好象是在扭秧歌。 二〇一四年九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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