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连散记26（收麦子）

收麦子

　　五月底，农村的麦子渐渐成熟，田野里呈现一片金黄。按说收获的季节，劳动者应该满心喜欢，但在农场的士兵们心情可能是异样的。麦收意味着最为艰苦的劳动即将开始了。
　　临近麦收的日子，连队进行了战前动员，准备工作也同步进行。这里面最重要的莫过于磨刀。割过麦子的人都知道，手里有一把锋利的镰刀对麦收非常重要，至少它可以让你省一点力气。5月30日前，镰刀从仓库里一捆一捆地搬了出来，不少农村兵一拥而上，拿出当年抢饭的劲头，抢镰刀。唯有我这个没有耍过镰刀的外行，原地站在那里发愣。不大的功夫，镰刀都被抢完了，班长帮我抢了一把，并告诉我，镰刀的刀柄是否顺手很重要，好使的刀不仅要快，握着还要顺手。
　　大家拿到了趁手的刀立马开磨，营区内外的大石头，青砖都成了磨刀的工具，嘁哩喀喳的磨刀声不绝于耳。我也找了块石头磨了起来。虽然我从来没有使过镰刀，但磨刀着活并不陌生。耐住性子，一口气磨了将近一个钟头，原本锈迹斑斑的镰刀被我磨得铮晶瓦亮，用手试试刀口，感觉够锋利了。班长过来检查，似不满意，又帮我磨了几下。等我觉得收拾停当了，仝兆东又拿起了我的镰刀，比划了两下，说，还中。又试试刀口，再次帮我磨了一阵刀。我拿着三人磨过的镰刀耍了两下，大有“十年磨一剑，双刃未曾试。”的豪情。
　　5月31日，班务会，班长做了最后的交代，说了几个注意事项，一是不管天多热，一定要穿长袖衣，否则会被麦穗扎得起红包。二是一定要穿胶鞋，因为割麦子时镰刀会时不时割到脚尖的部位，如穿布鞋、凉鞋会割到脚。说着他抬起脚让我们看他的旧解放鞋，果然上面有至少六七道被刀划破的裂口。三是不会使用镰刀的人明天可以戴上手套，以防止割伤。
　　班务会正开着，排长来了，交代明天六班留下一个人看家。班长当即宣布叶晖南明天看家。
　　我原本已经做好了出大力、流大汗、干大活的准备，正跃跃欲试，突然撞了个急刹车，心里有点发虚，认为这样多少对不住下地干活的弟兄们，但命令必须执行，怎么办？我琢磨着我得为弟兄们做点什么才对得起良心。
　　到了晚上，我就做出了决定。
　　5月31日晚上，我上第一班哨，临上哨前我对班长说，既然让我明天看家，今天晚上就不用别人站哨了，我站一夜，请班长告诉所有今天晚上带哨的班长副班长，只交接带哨人，不叫哨兵。班长答应了，晚上，我跨上自动步枪上了哨位。这天晚上是个大月亮天，我背着长枪，在皎洁的月光下，不停地围着车炮场转，转累了就站一会儿，站累了就再转，眼见一轮明月冉冉升起，缓缓移动，慢慢偏西。当月亮沉到西边的树梢时，我知道这一夜快熬过去了，大约再过个把钟头就该起床了。正想着，车炮场来了人换我的哨，我很吃惊，告诉来人，已经说好我站一夜，怎么到最后一班哨换了，来的人也不知道，带哨的叫你去，你就得去。
　　回到宿舍，我决定小睡一会儿，躺在铺上，感觉就是刚刚睡着，就被起床哨惊醒。此时末班哨还未回来，排里就临时决定，上末班哨的人今日看家。这样我跟着大家下了地。
　　天蒙蒙亮，连队带到了地头。那麦田大的几乎望不到头，所有的弟兄一字排开，一个人把五拢，一声令下，开镰！
　　我虽然下过乡，但在东北是放牧的，秋季打草，也不用镰刀，使得都是俄国人惯用的大搧刀，中学时代在北京郊区参加过两次麦收，在北京都是拔麦子，而不是割。
　　我弯下腰，学者别人的样子，一刀一刀地割下去，刀不太听使唤，经常是连拉带拽把麦子连根拔了出来。我这厢手忙脚乱，两边的刷刷声却不绝于耳。大约过了不到十分钟，我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比大部分人拉下去好远了，那些来自北方的兵，特别是河南籍的新兵，个个都是把好手，他们你追我赶，互不相让，已然冲出去了一大截，全连我是倒数第一名。不管我怎么卖力气，就是追不上去，还越拉越远。后来，我发现，我把的五拢麦子变成了四拢，又变成了三拢。原来开镰之前班里已经做了安排，班长和杨广如把我夹在了中间，必要时随时援手。就这样我还是跟不上，割着割着，突然我前面的麦子断了头，起身一瞧，是排长帮我把前面的麦子全割了。我直起身子向前走，活思想冒了出来：什么时候当上排长就好了，夜里不用站哨，干活不用把拢！也就是这么一闪念，等到了麦子前面，什么胡思乱想的份都没有了，弯腰干活，容不得想入非非。
　　这一猫腰就是三个小时，大约上午9点，干道了地头，后来听说，这一个早上人均割了一亩。而整个白天也就是又割了一亩。在地头吃了早饭，稍事休息。连长下令集合整队，跑步走，喊毛主席语录。我心里又来了牢骚，累成这样，干嘛还要跑步？节省点体力不好吗。
　　上下午是怎么干的，一点记忆都没有留下。只记得收工挺早，回来时手上打了三个水泡，从井里打来水冲了个澡，还等了一会儿才开晚饭。晚饭后连队提前就寝，我前夜几乎没有睡，又干了一天活，实在是筋疲力尽，眼皮子打架之际，心里还在想明天、后天将是最难的两天，挺过去之后会好起来，要咬牙坚持住……
　　谁知道第二天风云突变，撂下大片金黄的麦子，我连的麦收工作戛然而止。

收麦子是累活，又热又累。

这个记忆值得商榷，据我所知，割麦用的镰刀是带齿的，不能用手、水磨，如果说镰刀坏了，只能由专业人员，用专业工具处理，你说的那种镰刀不是用来割麦的，是用来砍柴的，这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