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打铁先得自身硬 技艺全在手掌心 许多人口比较集中的地方,或者那些隔三差五有集市的村落大凡都有铁匠铺子。尽管如此,到了农闲的时候依然有些铁匠师傅游走于乡间,主要是寻找一些各家各户的零星活路。这些铁匠大都是打铁与农活两不误,农忙就在家干农活,农闲时就出来打铁。 每到冬天,湾子里就会有铁匠出没。有一天,我下午放学回家,看到堂屋中间放着一个打铁的炉子,炉子的右侧摆放着一个铁砧,炉子的左边还有一个风箱。炉子上一个“三角猫”(三只脚的铁架子)上有一个生铁铞(diao)子,那个铁匠师傅正在往铞子里面放洗净的大米。一个小伙子正坐在那里在拉着风箱,只见炉子上的火苗随着风箱的节奏起落。 原来我中午上学后,父亲发现一个铁匠在詹家湾转悠,他知道我们这里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铁器需要锻造,这铁匠师傅来的正是时候。但是也不能让铁匠师傅在外面打铁,也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啊!他想到我们家堂屋比较宽敞,就让他到我家安顿下来。既能方便前后两个湾子的乡亲们,又能解决铁匠师傅落脚的问题,这两好合一好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就这样,铁匠师傅就在我家拉开架式准备大干一场。这天是初来乍到,尽管也送来了几件小物件,由于时间也不早,他们就准备自己吃了晚饭休息,等到来日再开始干活。 操作间有了,但是还要解决他们师徒二人晚上睡觉的问题。我们家有个披(pi)屋,前面半间是祖父祖母的厨房,后面半间平时堆放一些柴草。祖父见铁匠师徒晚上睡觉没有地方,就主动提出把堆放柴草的地方腾出来,给他们师徒二人晚上休息。 说起这些游走四乡的师傅们也是够辛苦的。他们说我们家这样安排他们非常满意,也是最好的安排。他们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里经常是风餐露宿,有时候找个农户夏天系(ji)牛的凉棚摆上炉子,晚上就睡在四面透风的棚子里面,利用炉子的余温取暖。 其实我们前后湾里每年冬季都有打铁的师傅光顾。尽管前后湾子不大,毕竟还是有些铁器用具需要补充。农村各家各户当年所使用的铁器也只是一些生活用品和小型的生产工具。如锅铲、菜刀、锄头、铁锹、斧子、篾刀、扬叉、镰刀、铲子等。尽管这些都是一些比较小的物件,但是生活和劳动中确实不能缺少。 有个星期天,我跑到炉子边去看他们打铁。谁知道这手艺人真是起得早哇,他们不等天亮就起床了。我到炉子边时他们师徒二人已经“乒乒乓乓”地干起来了。只见师傅左手拿把大铁钳,夹着一块火红的铁块放在铁砧上,右手拿着小锤往铁块上敲打,紧接着徒弟则双手举起大锤砸着铁块。经过几个来回后,我发现了一下秘诀:师傅的小锤落到哪里,徒弟的大锤就会准确地砸到那里。而且师傅还经常在铁砧上空敲,这时徒弟的用力似乎在随着师傅锤音的变化而变化。这师傅二人在操作期间没有语言交流,他们的配合完全是用手式和动作,这才是真正的配合默契天衣无缝。 有一次,师傅从炉子里夹出一块大铁后,随后又从炉子里夹出一块长度相同,但是却窄了许多的小铁,贴在大铁的一边,两人开始使劲锤打,一直到两块铁都溶合到一起。当再次把放进炉子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向师傅请教。师傅见我一直专心致志地看他们打铁,也就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他们打的是一把刀,刀口必须加上钢才锋利。我是第一次听到钢的概念,根本就不明白意思。师傅耐心地告诉我,你们不是学过“百炼成钢”这句话吗?钢就是用铁炼出来的,它比铁坚硬,所以用来放在刀口上,他说这就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他这说我就全明白了。 从此以后,我只要在家别的地方都不去,就看他们打铁。我们都变得熟悉了,师傅也很喜欢跟我交流,我也愿意随时跟他请教打铁的相关问题,通过交流让我知道了不少打铁的知识。 有一天下午,师傅告诉我他们明天就要离开了,我心里有些不舍,但是这也是必然的。师傅见我沉默不语就主动地跟我说,需要什么铁器一定给我打。我想了想说:“我喜欢雕刻,能不能给我打把雕刻刀,他当即就同意了。 第二早上,他们临走之前就把三把小刀交给了我,并且告诉我那把宽刀是用来切削木头的,平头刀和三角刀是用来雕刻的。接过这三把小刀,我觉得手上沉甸甸的,它包含了铁匠师傅的一片深情。 时至今日,我连这位师傅的姓名都不知道,但是他送给我的雕刻刀却让我终生难忘。 二〇一四年四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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