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亮亮:我想也不是机密的问题,这可能本身反映了中国在战略方面的贫乏,你知道中国现在正处在一个非常关键的时期,是在一个上升的时期,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也是作为一个世界大国到强国转变的这样一个进程当中,确实需要有一个好的战略,但是我们说的好的战略,战略涵盖的内容是多方面的,当然包括军事战略,但并不等于就是军事战略,并不只是就打仗的问题。说到对美战略问题,作者我想作为解放军的一个终年中级的军官,他的考虑是认为,中国的国家安全战略最大的失误是在国际交往当中,有的时候是以意识形态来划分对立面,在处理国际的时候有失偏差,有损大国的形象。
我想意识形态怎么讲?中国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没有错,我们说的意识形态更多的恐怕还是带有冷战时期的色彩,那个时候中国的意识形态的色彩是非常明显,主张世界革命,主张输出革命,这个影响大概现在有的时候可能还是有,我想中国周边的一些国家,或多或少可能还有受到这种影响。美国可能也有这方面的,美国好像特别是保守势力,总是把中国看成一个跟苏联一样的国家,我想这个肯定也是一种失误。
作者他认为,中美都存在误区,他认为美国的误区,就是美国高估了中国的国防实力,对于中国的军事战略摸不着底,中国战略论本身就是利益集团的一种分泌物,他的利益集团指的美国的利益集团,我想主要还是指的像,军事工业、石油这些利益集团的一些分泌物。
姜声扬:但这个误判,你说美国高估了中国的军事实力,其实也是在美国自己营造一个论点,美国必须要发展他的武器,必须要支撑他的军工产业,必须有敌人,所以这不见得是误判,而是可能是故意的误判。
何亮亮:也可能是,所以我想谈论这个战略问题,本身到肯定是很重要,因为你只有有一个好的战略,你才能够跟你的敌人也好,对手也好,我觉得更主要的还是对手,就不是敌人,但是我觉得美国方面也正在做这个修正,虽然我看希拉里在他的任期最后几天里,他也联合的美国的国家安全会议,就钓鱼岛问题,我们说就一个点的问题,这不是大的方面的问题。可是就奥巴马本人的第二任期来说,我觉得他非常明显,他面临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是经济问题,第二个问题是中美关系问题,第三个问题,他想要为他的下一任能够营造一个好的,美国如何迎接他的转变,实际上国际上也有这样了一些评论。
我觉得美国对中国的战略,从克里在参议院的听政会上的发言,我觉得可以看得出来,我觉得克里跟希拉里有相当大的不同,但是现在是不是意味着美国已经形成了一个新的对华战略,也是值得观察,值得进一步研究的,我想作者这个国家安全论,虽然是一个小册子型的,但是他分成几个重要的方面,这些方面我想我们只能够先从大的方面,一个就是中国对美的战略,还有就是作者提出的其他的一些很重要的一些,比方说关于战略区的,这些方面的一些东西。
姜声扬:我看你把这个红色的册子,国家安全论带来了,其中你刚才提到很多的部分,其中战略区,我们都很了解中国有七大军区,但这边他提到是战略区,首先军区和战略区差别在哪?而且他说,从七大军区改为五大战略区,为什么这样削减?
何亮亮:大军区这样的一种军事上的部署,这是中国从1949年到现在,已经是六十多年了,这样的一种军区的编制,据我了解,也包括在中国也是有这方面讨论的,特别是在2009年,也是在香港的《镜报》,应该是一篇由军方背景的作者提供的一篇文章里提出了,中国应该考虑改变现在七大军区的做法,而要建设五大战略区。这篇文章后来,据说,其实他的观点或许还不成熟,在海外倒是引起的很大的关注,现在我们看到这个作者王翔又提出了,其实有些类似的想法,但是跟这个做法有所不同。
看他自己怎么说的,他说中国应该改变以守势作战为主的军区制度,实行一个联合作战司令部性质的战略区划。也就是说军区是守的,而战略区是一个联合作战司令部的性质,其实美国的这种设置,太平洋司令部,中东司令部,都是这样的一种联合作战的司令部。
姜声扬:战略区是可以有进攻的。
然后就是中部战略区,是由河南、湖北、湖南驻军合并组成的,司令部驻在武汉,他是整个的全中国的军队的战略的后备部队,他支持周边的各个战区,就是这样的一种设想,我觉得这个设想相当有意思,当然他会不会实现,最后是要由中国的领导人自己来决定。
姜声扬:我们稍早前提到的王翔这位作者也就钓鱼岛的争议提出一些观点,……他写了一个文章叫做《在国家长远战略上应对钓鱼岛危机》,他的文章的时间点是2012年的9月,我们都知道在9月的时候,那年911发生了日本将钓鱼岛国有化购买的事件发生,很快这个文章就出现了,文章的内容主要提到哪一些,就这整个钓鱼岛事件的来龙去脉和他的发生,对中国的被动和主动,他提出哪些观点?
国家长远战略与钓鱼岛危机
何亮亮:这样讲吧,可以说到一直到目前为止,包括在中国内地,包括海外的华人当中,大家在讨论钓鱼岛危机的时候,常常有一种很简单的一种问题,中国和日本之间会不会打,要不要打,当然你说必有一战已经是很肯定的,如果我们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位王翔先生在去年9月写的这篇文章就是,他题目叫做《在国家长远战略上应对钓鱼岛危机》,非常明显的,他的回答是NO,就是中国不一定为了钓鱼岛去跟日本打一场战争,他的解释是这样,他其实觉得这实际上是日本的一种战略,就是迫使中国,他不仅是对中国,也是对美国的,因为日本一直想摆脱美国对他的全面的影响。
至于日本对中国这方面来说,作者是这样来判断日本,他说中日开战利在哪方?到底对谁有利呢?他说日本从二次战败到现在,一直是不满和平宪法的制约,始终是想军事和经济并举,日本军方想要重新雄起,必须改变美国对日的心态,就是美国不想让日本做大,但日本要改变美国的这种做法,所以,钓鱼岛实际上是日本方面很重要的一种战略上的试探。
但是作者有这样的想法,他说,对于中国来说,钓鱼岛引发的不仅仅是领土危机,而且是多方面,多层次的危机,其危机也不仅仅在钓鱼岛,不在太平洋,不在中国之外的世界,而在中国内部,他后面说的,今年下半年鉴于中国要开十八大,这是去年写的,美国大选,日本还有执政党的选举等等,抛出钓鱼岛事件是强迫美国放松对日本军事的约束。这是他的一种分析,同时他也说,如果中国方面在这种情况下对日开战,会引起另外一场危机,那么因为有美日安保条约,所以日本注定都要跟美国并肩对外。结果形成中国如果对日作战,对三方,对中国、美国、日本都没有好处。这是作者的一种判断。
那么他说,从中国来说,由于我们中国的知识与产品的创新度不高,还处在爬坡的阶段,在对外经济贸易上,外贸出口与燃料加工依然占据很重要的比例,国内的内需,民众内需拉动困难,所以如果对日作战的话,对中国的损害可能会更大。对日开战同时会刺激欧美的神经,一旦处理不好出产生联合反应,中国经济下滑过快,改革开放积累的一些内部矛盾借助外力不断发酵,影响我国稳定的大局。
所以我想他还是从这种整个的大局这方面来看,不是逞一时之快。其实我们也可以这样看,因为这篇文章去年9月写的,当时中共十八大还没有开。其实中国也好,日本也好,双方的民族主义可以说都在不断地发酵,但是我觉得最近这个形势已经是稍有缓和了。首先我们看刚才你提到的,作者没有指出这一点,但我觉得是这样的。在日本,虽然我们看到日本的右翼,或者日本执政的统治精英当中他们有一部分人,他们是有这样的一个算盘的。但是第一,这个算盘,我的看法跟作者又不完全一样,就是我觉得现在的日本的这些决策,这些精英,当然也有体制的原因,也有二次大战以后的原因,就是现在的日本跟以前的日本是不一样的,如果说战前的日本,我们说二次大战之前的日本,明治维新一直到二次大战期间,日本的这些决策当局,包括日本的军方,他们一直有他们长远的战略。
现在日本,或许他也有长远战略,但是首先他们执政的这种,就是执政党本身他们经常在换。当然我们说每个国家都有他的精英,精英都有他们的一些战略的思想。但是现在日本这些精英的战略要把它变成一种全民的一种共识,成为一种国家的战略,它跟过去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比方说二次大战的期间,日本军方的势力是非常大的,几乎可以说他们绑架了天皇,他也绑架了日本的政府,这个情况现在就没有出现。
另外现在,也就作者指出,日本想摆脱美国的影响,但是谈何容易,美国绝不会轻易的,甚至美国绝不会让日本摆脱他的影响和控制。所以我觉得在钓鱼岛问题上,其实中美日三方都有自己的利益,也有自己的博弈,但是这里面还是有一些公约数(音)的。
我们看近期,特别是刚才你提到的,日本两个前首相,一个现在执政党的,虽然是一个小党的领袖访问中国,马上你从舆论上你可以看得出来,虽然钓鱼岛的问题并没有解决,但是那种马上好像就要开战,中日必有一战的这种舆论它已经开始降温。
姜声扬:但是你看到这几位参访的,除了公民党的党首之外,大部分都是前任,都并不能够代表整个政府的说话。
而且我看山口回到东京之后,安倍对这次访问是非常满意的,那么在这种气氛下,日本当然是两面,他一定是两手准备,同样中国也是两手准备。在这种情况你来看的话,我觉得王翔先生去年的分析是对的,就是中国从自己的大局出发,不要为了这样一个小岛现在就跟日本开战,而且你跟日本开战就是要跟美国开战,这是不是符合中国长远的战略利益。当然这只是他话的一方面,他其实在书里面他也讲到,就是说话要和气,但是手里要有大棒。其实美国人过去也是这样做。
姜声扬:王翔这篇文章当中还提到说,日本急于摆脱美国这样一个控制,特别在军事上,那这一次希拉里在钓鱼岛,在离开之前的这样一个表态,是否也说明王翔作者他的这个说法被得到了证实?
何亮亮:我觉得也是这样,当然这个作者还有这样的一种战略的设想,就是可以向当年美国在古巴危机当中对苏联的强硬态度,不是摆出一幅姿态,我就是准备跟你不惜一战,但是这个不惜一战你不能轻易的做出,需要的话中国也可以做出一个对日本,甚至对美国不惜一战的态度。那么这种情况下,他这种民意的对决,他是民意之争,也是意志之战。但是我觉得古巴导弹危机跟现在这个情况又完全不一样,但是作者的意思可能更多的就是学一学当时美国在战略上是如何跟苏联对抗的。
姜声扬:我们去下广告,回头再请何先生分析这个作者王翔,他也特别提到,而且撰文提到说,要建立一个,成立国家对外关系的委员会,那这样一个委员会究竟是什么样的作用?我们稍后再请何先生来告诉我们。各位观众我们休息片刻,回头继续《时事开讲》。
欢迎回来,我们刚刚一直在谈中国的中壮年派军官王翔,最近也撰文,撰文的主题叫做《建议成立国家对外关系委员会》,那这样的一个委员会究竟有哪些作用?是否有成立的必要性?我们再请时事评论员何亮亮先生来为我们做分析。何先生,对王翔这样的一个建议,你个人有什么样的评价?这个关系委员会是在军事方面,在军委下面成立的一个委员会,主要有什么样的原因,为什么有关这样的需要?
设立国家战备外交事物机构之议
何亮亮:王先生在他这篇最近写的文章里面提出的就是,主要是中国现在缺乏一个比较高质量的智库。他的文章这样说,他说我各界面的外交智库部门机构分散重叠,职能过窄,执行成分多,决策成分少,各部门提出的战略多为单一性,整合不够,易留硬伤,很难形成可行性的战略,就造成中国对外战略力不从心。因此他就提,他是一种建议,一种谏言,他认为中央可以整合现有的资源,从各个界面挑选具有战略眼光,知识结构优化的人士组成一个机构性的委员会,秉着眼光向外的全球理念,为国家提供政策理念和具体策略。而且为了便于操作,该机构可以由军方来牵头。
我看到这个文章,因为我觉得它里面还没有提到,这样的机构可以叫做国家对外关系委员会,但是我想这个名称本身是可以改变的,比方说战略设计委员会。其实我想到的是这样,就是我们看这个大国,比方说美国,最明显的,1947年就成立了国家安全会议,他的这个运作对于美国对外战略的制定和执行是非常重要的,这点是对美国稍有了解的都知道。同样苏联也有,苏联过去叫国家安全委员会,俄罗斯现在也是国家安全委员会。
姜声扬:这都是官方的,政府的。
何亮亮:最高一级的,都是由总统直辖的,然后包括最重要的人。在美国来说,非常重要的是,当然包括像国务卿,包括国防部长,包括中央情报局的局长,国土安全部的部长,同时包括财政部长,这点也非常重要,有的时候商务部长也可以参加。
那么俄罗斯的情况没有美国那么明显,俄罗斯更多的还都是传统的,就是安全意义上的这样的一些高级官员。其实我们说到一些主要的大国,像日本,日本也是叫做安全会议。印度,印度叫做国家安全会议,伊朗也叫国家安全会议。
姜声扬:中国没有。
何亮亮:中国没有,在江泽 民担任总书记和军委主席的时候,当时中国国内也有人建议说中国可不可以也成立一个国家安全委员会,统合目前的这种军事、外交、经济的,统合这样的一种角色,但是后来好像一直没有做到。那我觉得现在这样一个提议似乎又不像国家安全委员会,或者国家安全会议,只是由军方来牵头的,做战略设计的这样一个机构。这点我想当然也是很重要的,中国需要好多战略,这个战略不是一两个人就可以提出来,当然也可能由几个好的战略家他们提出来,可以集合。
姜声扬:集思广益。
何亮亮:集思广益,军队和地方这些有识之士,把他们组成一个机构,那么可以为现在中央的领导人提供可供决策的这样的一种方案。这方面中国跟美国比的话明显是不足了,甚至这可以是一个高效的中央智库,这样的一种模式。
美国的智库就太多了,而且美国的智库我觉得都给力的,而且美国的智库基本都是民间的。但是中国现在的智库虽然也不少,但是好像起的作用不是很大,不是很有效。所以像这样的一种提议,就是由军方出面来组织这样的一个对外关系和战略设计的这样的一个机构。那我想当然这是一家之言,我是觉得中国应该有必要成立这样的一个机构,因为中国现在面临的战略问题太多,也太复杂了。
姜声扬:谢谢何先生点评分析,也感谢您收看今天《时事开讲》,我们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