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境逢生散记

险境逢生散记
张吉明
人生岁月中有时难免遇到危及生命安全的险境，在遇到险境的刹那间，高超的智能，镇静的心理，迅疾、科学地判断，正确、有效地举措，良好的体能，则是承载生命走出险境驶向安全港湾的诺亚方舟。
那是我八、九岁时，刚刚学会“狗刨式”游泳，不过游不远，只能浮起来游两、三米，就要站起来一下，就像刚学会骑自行车那样，正是迷恋水的热乎时候。一天，我独自一人到村南一个山沟里拔草，中午时分，我来到沟底一个碧波荡漾的大水汪边。大概是禁不住那一池碧水的诱惑，也想试试自己的身手，什么也没有想，莫名其妙地就跳下水游起来。毕竟是刚刚学会游泳，游了不到两、三米就不由自主地要站立一下。这一站，可把我吓坏了，只感到人倏地就沉向那没有底的深水中，那可真是灭顶之灾。但在那一瞬间我十分清醒，我知道自己离水浅的岸边不远，只要屏着呼吸憋住气，用力往岸边的方向划水，就一定能站到浅水里脱离危险。果然没游多长时间，我的脚就碰到水底的石头了，我赶紧爬到岸上，心还“咚、咚、咚”地跳个不停。这种大汪，乡亲们称之为“锅底汪”。是乡亲们用来抗旱储水灌溉土地的，北方偏旱，为了多蓄水，像锅底一样，四周水浅中间水深，有的竟深达十几米，实际上也就是阔口深水井。浅水处小孩子游泳戏耍没有危险，如不小心滑进深水中就很危险，我们附近村里的几个小孩就是这样自己游泳淹死的。看着这个差一点要了我的命的大汪，想到淹死的小孩，真是心有余悸十分后怕。不由地想起老辈人们经常讲述的午时三刻，正是淹死鬼出来找替身的时候，传说淹死鬼不能马上脱生，只有通过他的努力，再把一个人拉下水淹死，找到新的替身后才能脱生。因此，这种还没有脱生的淹死鬼为了自己尽快脱生，就非常积极地找替身，总想早一天拉一个新的人淹死，早一天脱生。望着午时三刻那惨白的太阳，看着那可怕的暗藏杀机、似有多少淹死鬼正在等待着抓住机会拉人当替身的黛绿色幽幽的深水，真是毛骨悚然、恐惧万分。如果我当时乱了方寸，慌了手脚，那也就没有后话。也就没有了我十一、二岁后，轻若飞燕般地从十多米高的沙河大桥上，向桥下深水处纵身一跳的勇敢和潇洒。
我十三、四岁时，有了点干活的力气，那时农村里普遍缺柴烧，姥姥家没有劳动力，我算是她老人家最大的有了点力气的外孙，于是我便有机会，就到姥姥家，和他们村里的人结伴到深山里刨荆疙瘩。一天，由于荆疙瘩不好捆绑，打捆背回家时，需要在底部和顶部用树枝垫底和盖起来，才能捆牢靠，以便顺利背回家。那天，刨够了荆疙瘩，为了砍树枝，我手提斧头攀上一棵长在悬崖边的老杏树。刚刚砍了几枝，脚下登着的一个杏树枝“嘎吧”一声断了。我随即就随着断了的树枝像自由落地一般掉了下来，情况十分危险，但我还算清醒，求生的意念指挥我，在往下掉的一段时间里，一只手及时地牢牢地手抓住了下落空间中的一个大树杈，两只脚悬空着在半空中荡起了秋千。看着脚下几十米高的悬崖，和几百米徒峭山体，直到山涧沟底，掉下去必定摔死无疑。我赶紧扔掉另一只手中的斧子，仗着年轻尽干活，身子轻，而胳膊有力气，两臂合起来抓住树杈，轻轻一用力，就又攀上树，脱离了危险。如果我在下落的空间里没遇到那枝救命的树杈，如果我忙乱中没能抓住那个树杈，如果我的单臂没力气承载下落的体重，那就不堪设想。庆幸自己遇险不慌，以清醒的理智、良好的体能、灵敏准确的反应和瞬息间的恰当处置，挽救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1969年春我参军来到河南，我们班驻守在开封西郊一个重要部门担任执勤任务，同时坚持军事训练。五月初的一天晚上，搞夜间实弹射击。这是第一次夜间实弹射击，谁也没打过，能不能打好谁也没把握，大家都很紧张。那天，从北向南，打的是距离200米处的目标，为了防止炮弹爆炸误伤群众，事先，派一名战友在目标正前方400米处警戒。由我先当一炮手，操作瞄准、装填炮弹，实弹射击还算顺利。为了全面提高大家的实弹射击能力，培养、锻炼每一个炮手成为全能炮手，每个人都要轮流当一炮手瞄准、装填炮弹。我完成任务后，就该我的战友张吉才操作。本来，指挥员下达了“O号装药”,我自以为是地想，O号装药炮弹怎么打出去呢？于是，就特意告诉他，要多加一个药包，他就按我的话多加了一个药包。我完成了任务，就去目标前方接替站哨警戒的战友。当时，我隐蔽在一个没有水的水渠十字交叉口上，四周都有用青砖垒起来的矮墙，应该是很安全的，我很满意。我刚刚隐蔽好，指挥员就下达射击命令，只听“嘭——”的一声，炮弹飞出炮膛，按照炮弹的速度和飞出炮膛的时间推算，炮弹已经应该落地爆炸了，但一直听不到爆炸声。我正在纳闷，突然，一阵恐怖“突嗤嗤——”的声音从头顶飞过，紧接着“轰隆”一声在我隐蔽的前方四、五米处爆炸，飞起来的土沙撒了我一身。我非常清醒地意识到，炮弹已经打到我的身边，这个地方已经很不安全。我立即飞也似地向西跑出四百米，心想炮弹是向正南方射击的，我在西方是绝对安全的。当我刚刚离开，紧接着第二发炮弹就准确地落在了我原来隐蔽的地方爆炸了。在200米处看不到炸点的左右观察员，慌了神，赶忙报告指挥员，炮弹飞远了一倍，站哨警戒的战友危险。指挥员徐副连长吓坏了，想，本来最远射程确定为200米，怎么可能打出400米远呢？一查是多加了一个药包，射程增加了一倍，炸点正是我隐蔽的地方。许副连长顿时紧张地出了一身冷汗，连说：“完了！完了！张吉明被炸死了！”接着我就听见徐副连长和战友们惊恐的喊声：“张——吉——明——！张——吉——明——！”我马上答应：“我在这儿呢！”一听我还活着，徐副连长和战友们简直喜出望外，徐副连长惊魂未定地说：“如果你今天被炸死了，造成死人事故，我这副连长也甭想再当了，咱的“四好连队”也吹了，连队几年也难翻身啦！你小子还算机灵，第一发炮弹过去还知道立即迅速躲避，如果你再晚半分钟，那可就惨啦！”
1973年冬天，为了安置一位家庭困难的优秀复员战士的工作，我受部队委托来到了鄂西山区南漳县。从县武装部开了一封希望区里安置工作的公函，就来到了鄂西的深山区，并与区民政干事，翻山越岭，到这位战士家里家访，确实看到这位战士家里的困难是相当大的。地处鄂西深山区，真是穷山恶水，地无三尺平，田无半亩方，光秃秃的石头缝缝里，只要有一抔土，乡亲们就点种上一两棵玉米，在这里土地是太宝贵了。返回的路上，我对陪同我家访的区负责民政的陈干事说，没有土地这里的人们怎么生活呢？他说，土地在这里是极其宝贵的，因此，每年秋末冬初，农闲时节，这里就大搞农田基本建设。这种基本建设主要就是先选一块较平坦的山体，用炸药把山体炸平，填土造田。这种造田是很危险的，几乎每年都有出事故炸死人的。
正说话间，只听见前方我们返回的必经路段“轰隆、轰隆”响起开山炸石的炮声。陈干事就告诉我说，这就是农民在炸石造田。我们边走边说，沿着山间简易的小公路，弯来绕去，当拐过一个山头时，我们闻到浓浓的硝烟味。这时，陈干事说：“张排长，咱们别往前起了，说不定那里正在放炮，太危险！”我说：“陈干事请放心走，咱们听见炮声早已响过，也闻到硝烟味，说明炮已放过，不放怎么能闻到硝烟味呢？”陈干事说：“我是讲，说不定还有没响完的呢？”我说：“怎么可能呢？要响也是成批次的，一批响过了，隔这么长时间了，该响的也早响了，刚才响过已隔了好一阵子了，不会再有炮响了。否则，咱们马上到放炮区了，怎么在这儿连一个站哨的安全员也没有呢？”陈干事半信半疑，但觉得我讲得似有道理，就没制止我的脚步，继续往前走。边走他边说，去年就发生在这里一件事，也是在炸石造田中，死三人重伤一人。当时也是在炸石头，一波次炮响后，有一炮没响，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响，几个年轻人耐不住性子，要去看。一位年岁大的有经验的老农说，再等一会儿，万一导火索潮了但还燃着，去就危险了。又等了一会儿，炮还是未响，年轻人再也忍不住了，说：“不怕死的朝前跑，怕死的在后边，上！”年岁大的老农说：“我怕死，我得靠后点。”结果当三个性急年轻人刚刚跑到炮位上方俯看导火索是否还燃烧时。只听一声“轰隆”巨响，三个人与炸开的石头同时飞上天，当场死亡。那个声言自己怕死的老农因走在后边，离炮位稍远一点，炸成重伤，住进医院抢救脱险…… ，正行在路中，边走边说间，我们都下意识地向我们正行走的公路右侧刚刚放过炮的地方扫了一眼，没成想当时的一幕把我们惊呆了：只见在离我们路边十多米的地面大概有十平方米的范围“倏”地整体地从地下跳起来，炮的响声还未释放出来，我们的身子扎扎实实地感到有巨大的冲击力推得我们晃了起来，陈干事披着件旧棉袄赶紧捂住头趴到公路的地下，我也赶忙把军用挎包顶在头上，趴在公路上。但是在这一瞬间，我立即意识到，炮刚响时，被炸起的石头向天上飞，只要不在炮位近前，瞬时尚无危险，倘等飞到天上的石块落下来，就会像弹片一样，只要砸到身上，头上，就很难再爬起来，走向不归之路。我看到公路左侧下方有两米高的坎，就高声喊：“陈干事，赶紧跳到公路左边的坎下，公路上飞起来的石头掉下来太危险！”大概陈干事也意识到这一点，我们几乎同时跳到路坎下，躲在紧靠石墙的角落里。这时，只见飞上天的大大小小的石块像天女散花，“嘭嘭嘭”、“咚咚咚”地往下落，如我们还在公路上，后果不堪设想。因为我们是躲在坎下的死角处的，又因为飞起来的石头有一定的抛物线弧度，所幸我们毫发未损。这时只听对面山上干活的村民关切地喊：“砸着没有？砸伤没有？”我们则急着问：“还有没响的炮吗？”村民们知道已没炮了，关心的是我们伤着没有，我们因为暂时没伤着关心的则是还没有没响的炮，还存在着威胁没有。当告诉我们已经没有炮了，已经安全了，我们才站起来跳上公路。
这时陈干事责问他们，为什么不一次放，只放这一炮，为什么不站岗，放炮的村民说：“第一波点炮的害怕了，剩下这一炮没点就跑回来躲到安全处，就落下了。刚才采取点着，感到天快黑了，这深山僻壤，早没人走路了，也没设安全哨，谁想到你们过来了呢？”
至此，大家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单位：保定市社科联
2006月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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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吉明兄在，不怕战友网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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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不错，很生动，也有部队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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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战友们的表扬鼓励！其实部队许多有意义和有趣味儿的故事应该写出来，但由于公务繁忙，苦于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可能还要写部队生活的更多的东西，为弘扬部队的精神作出应有的贡献。有时只是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事情太多，忙不过来，顾此失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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