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之夜》作者：李一青 陆二师六团政治处宣传干事

吴大梓，我的兵——“八.一”之夜随想
      今天是“八.一”建军节，我在浏览着自己新建博客里的战地岁月相册，阅读并思索着老兵们在我的牺牲战友照片下题写的阅读评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是没有能够在生前佩带上做新郎的大红花，甚至可能还没有女朋友。
这个在老山前线阵亡的士兵叫吴大梓，从我任职排长到副连长的二三年间，他是时常跟随在我身边的最听招呼、最勤快、最淳朴的兵，整天就盯着我的水壶和水瓶，发现没有开水就去帮我想法整出来，他知道我爱喝水；我换下的衣服一不留神，会被他抓去胡乱揉洗一通，尽管他洗不干净，总是放许多的肥皂粉；胶鞋也常常被他拿去洗刷；他在训练课时以外总爱把我唤做“李哥”。他牺牲了。1985年3月，我在云南老山前线的C团阵地上，接到B团防御方向一位熟悉干部电话告称，在1月15日那场激烈的遭遇战中，他被对方炮火击中，全身都炸飞了，收尸的战士只收集到他那炸断的左胳膊尚属完整，手腕上还戴着那块出征离开六团之前在宜兴城买的上海牌机械手表，指针定格在牺牲的那一刻。怎能确定牺牲者就是他呢？在前线，有时须根据任务需要而摘除领章帽徽，怎样保证自己在炮火下即便粉身碎骨也能被收容或打扫战场的同志确认为阵亡者？也不知谁人发明？一线官兵们每人均在自己的衣服袖口、裤子的裤腿口内侧、以及衣服下摆的边沿内侧，不规则地贴粘几张伤湿止痛膏，在膏药的布质上用圆珠笔书写上各人姓名、籍贯、血型、单位番号等。收集到的这个断胳膊上残留的破碎军衣袖口内侧，所贴膏药上赫然写着“吴大梓，20岁，浙江富阳南安乡人，3515X部队X分队”等。到参战连队核对战后幸存人员名单，一切都明白了。
      班师回杭，我参加了某大学哲学系的入学考试，确定被录取后，我来到杭州西南美丽的富春江畔的富阳南安乡洞山村，一个宁静、田园诗画般的小山村，我去探望他的父母亲。在那个纯朴的农家院落里，他的父母及兄嫂以最庄重的仪式款待我。就象我当年插队的那个小山村一样，村里来了外地人，总会聚拢来一些乡亲们和好奇的孩童们，当然其中也会有村干部。他的父亲骄傲地并大声地对众乡亲说：“这是我们大梓的李副连长，大梓以前写信经常提到的对大梓最好的李副连长，他也从老山前线回来！”母亲在一旁默默地擦着泪，此时此刻，我的心情特别的难受、特别的心酸。
      在和老人交谈中，我第一次获悉，原来吴家在解放初的土改中被划为“地主”成份，全家老少戴着“地主”帽子生活近三十年，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落实政策才被摘除“地主”帽子。为了报答党的恩情，也为了“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的金扁高挂，他应征入伍。我此刻才仿佛感觉，为什么在连队，他总是乐呵呵的，总是有使不完的劲，总是那么的勤奋，无论教育训练，无论公差勤务，他从不甘于落后。南疆狼烟腾瘴，他义无返顾地投身沙场。
      酒过三巡，吴父老泪滴落，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说：“我就想知道，梓儿是被子弹打中的，还是被炮弹炸掉了？”我根本就不忍心告诉他详情，我只能说：我和大梓当时不在一起， 但他牺牲得很勇敢。我知道这种回答是苍白的，我只能如此回答。于是我做出一个决定，我告诉吴老伯，大梓和其他杭州地区参战的烈士们一样，他们的照片与事迹被杭州市人民政府展示在市区最繁华的解放街百货大楼一侧宣传橱窗中，我想陪同他们去杭州看看，并顺便去游览杭州。须知他们就从未到过杭州。
      在前往杭州的途中，我们顺便到乡政府所在地的烈士陵园去看望了大梓，那是一座1949年就建立起来的革命烈士陵园，那里原来就安葬着解放初期剿匪斗争中牺牲的两名三野七兵团某部战士和两名从山东老区南下来的土改工作队干部。现在，我的战友吴大梓也静静地卧躺在这里。军部当时作出决定，所有牺牲人员骨灰一律带回部队，再派专人分送各人原籍交由当地民政部门安葬。我徘徊在烈士陵园里，分别给大梓和其他烈士们都点燃了一支中华香烟，摆放在他们各自的墓碑前，不知怎么，心头泛起无言的惆怅，一部共和国当代史，浓缩在这个陵园里却是回荡着两代人的英魂。
      到达杭州是个阴雨天气的中午时分，我陪伴着吴老伯来到那个展示着他儿子照片与事迹的宣传橱窗前，老人撑着伞站立在雨中，久久地凝视着橱窗中儿子的笑容，我分不清他脸上挂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我只想让他多看几眼儿子的光荣照片，身边围拢了一些路人，他们悄声问道：“是烈士父亲吗？”我默默地点着头，但那一刻，我分明听见吴老伯嘴里喃喃的嘀咕：“大梓，你值啊！我们吴家值啊！”... ...
         那场战争结束将近20年了，每当看着牺牲战友的照片，脑海中时常会翻腾起那些战前、战时和战后所经历的一幕的一幕，不时会产生一些遐想：他如果在那场遭遇战中幸存，他肯定会荣归故里，或许是作为英模去巡回演讲，鲜花、掌声簇拥着他，他肯定会“遭遇”爱情并完成恋爱，按照老兵们评说的，他戴上了做新郎的大红花；也许，这个聪敏的兵会被保送去读军校深造并被提干；也许，他会在军营里建功立业，会成为我军的一名中高级指挥员；也许，他也转业退出了现役，他也活跃在我们这个二师战友网络里，此刻也正做着他喜欢的博客秀；也许... ...；也许... ...；但我不得不正视的现实是：照片中佩带大红花的他至今仍然静静地卧躺在那个清静的乡村烈士陵园里... ...
         岁岁八一，今又八一，军旅印象中的一切的一切分外深刻。
               ——————随笔于2008年“八.一”深夜

非常感人！

非常感人！

这篇好文章已经收录在我们战友网自己的书《情系八一》中了{:soso_e100:}

向烈士致敬

百看不厌呀。

再次来看也还是让人感动！吴大梓！永远的英雄！

无言……

这是我们二师培育出来的英雄，也是我们二师的骄傲。

掉泪.

永远的英雄！

向英雄学习！

一青兄,看了无数遍还是掉泪,有烈士父母的联系方式吗?

永远的英雄！

好文章，看了热泪盈眶，向烈士致敬！

为国捐躯的革命烈士永垂不朽！

清明未到泪纷纷，烈士陵园祭英魂，当年同饮壮行酒，如今梦中思故人——癸巳年春夜读李一青帖缅怀对越自卫还击战英烈吴大梓

泪

向烈士致敬

烈士共和国的功臣我们永远怀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