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进冀中———纪英雄的一二〇师及独一旅(4) 陈庄战斗.

　　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以后，国民党顽固派便在日本帝国主义的政治诱降和美、英对日采取绥靖政策的影响下，逐步走上了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道路。1939年1月，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确定了溶共、防共、限共、反共的政策，3月以后即在全国各地挑起反共摩擦。6月，国民党秘密颁布了《限制异党活动办法》，制造了平江惨案，还不断对陕甘宁边区进行军事挑衅，吹起了第一次反共高潮的前奏曲。

　　在河北的国民党顽固派立即活动起来。6月间，国民党河北民军司令张荫梧乘日军“扫荡”冀中根据地的机会，亲率顽军3个旅进到深县张骞寺地区，袭击冀中部队后方机关，杀害八路军干部、战士400余人。他在打给蒋介石的电报中说：“倭寇扫荡八路……在他人以为大难当前，在我以为军政展开之机会。”在另一份电报中又说：“柴恩波……为保存实力，以施行曲线救国，已与日寇接洽，被委为冀中剿匪副总司令，名虽投敌，实际仍为本党做抗建工作，俟时机成熟，定率部反正。”张荫梧配合日军“扫荡”，屠杀抗日军人，激起了冀中军民的极大愤慨。贺龙、吕正操、关向应决定消灭顽军，打击顽固派的嚣张气焰。贺龙命令，独一旅七一五团、二团和冀中军区一分区部队密切配合，执行这一任务。6月21日夜开始反击，战至22日拂晓，一举将这股顽军歼灭，仅张荫梧率10余人侥幸逃脱。此举沉重打击了国民党顽固派在冀中地区的反共投降活动，保卫了抗日根据地。

　　对于国民党顽固派有计划地加剧反共活动，毛泽东十分警觉，8月7日致电朱德、彭德怀、贺龙、关向应，命令一二○师王震部立即回师陕北；贺、关率一二○师主力迅速移防至晋察冀边区的冀西地区，准备应付突然事变，粉碎国民党顽固派的反共阴谋。

　　接到这一指示，贺龙立即意识到中共中央军委是把一二○师作为保卫陕甘宁边区的机动力量来使用的，责任重大。他一面急电王震，迅速执行中共中央指示，开赴绥德、米脂、佳县、吴堡、清涧地区，并指示留下一支部队组成雁北支队，坚持恒山地区的斗争；一面与甘泗淇从程委镇赶到东湾里会见吕正操，商讨一二○师转移事宜。

　　听说贺龙要离开冀中，吕正操依依不舍地对贺龙说：“贺老总，你知道，过去我是个旧军人，没有经过长征锻炼，也没有搞过土地革命，对咱们八路军这套东西还没有学会，还需要你帮助，你却要走了。”

　　贺龙听了哈哈大笑说：“你说你是旧军人，就算个‘小军阀’吧，那算个啥。我在旧军队里当过镇守使、师长、军长，可算个‘大军阀’呢!但一找到共产党，跟上毛主席，有了觉悟，就有个‘突变’嘛!过去的事提它干啥，要紧的是跟着共产党干革命，风吹浪打不回头!”贺龙的坦荡胸怀、乐观情绪对吕正操感染很大。吕正操说：“你走了，八路军这套我向谁去学？”贺龙说：“八路军这套东西，都是毛主席那儿来的。你现在正在学习《论持久战》、《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这就好嘛!另外，有事多向聂荣臻司令员、区党委请示报告，一定可以把冀中搞得更好。”吕正操希望留下点部队，给点干部，不要一下子都走光了。贺龙爽快地答应了。临别时他又对吕正操说：“毛主席对冀中很关心，你现在就写信给毛主席，把这里的情况汇报一下。”吕正操点点头和贺龙握别。8个月的相处，吕正操感触颇多，他后来说：“回想起8个月来与贺龙同志戎马相随、朝夕相处的情景，特别是想到贺龙同志对我的言传身教、循循善诱的帮助，实在感到恋恋不舍。”

　　从东湾里回来，贺龙决定将二、三、四、五、六共5个支队留在冀中，由三支队支队长贺炳炎、政委余秋里统一指挥，协助三纵队坚持平原游击战争，其他部队分成两个梯队西移。张宗逊、张平化率独立一旅、独立二旅(欠七一六团)及独立一支队为第一梯队于8月18日从深县地区出发，9月1日到达行唐县秦家台羊、南北城寨地区。贺龙率师部及七一六团为第二梯队，9月19日，向冀西转移，9月25日到达南北城寨附近的刘家沟一带。

　　聂荣臻得知贺龙来到北岳区，即同抗大总校副校长罗瑞卿前来看望，表示欢迎和慰问。彼此相见甚欢。10月7日，晋察冀军区举行了盛大欢迎会，并向贺龙献了一面锦旗，上面写着“铁的国防军”。

　　这时，驻石家庄及正太铁路沿线的日军独立混成第八旅团第三十一大队及驻灵寿县、行唐县的伪军共约1500余人，由旅团长水原义重少将指挥向西进犯，企图袭击晋察冀边区较大的集镇陈庄。那里驻有边区的后方机关及抗大二分校。日军9月25日进占慈峪，进行试探性进攻，遭到了张仲瀚率领的津南自卫军⑥及晋察冀四分区五团在灵寿县南北五河及东西白头山地区的顽强阻击。

　　贺龙同聂荣臻商量，一二○师在河北的部队除七一五团已去上寨地区接替三五九旅在雁北地区的任务外，主力全部集中在这一地域，这是日军没有料到的。他们是盲目深入，我们完全有条件吃掉这股敌人。他笑着对罗瑞卿说：“要不把敌人‘扫荡’打下去，不打掉敌人的进攻，你们抗大要转到太行去就困难了，不好转过去了。”聂荣臻同意贺龙的意见，请贺龙全权指挥。

　　 连夜听取了周士第的敌情汇报。第二天清晨，贺龙、关向应、周士第、甘泗淇爬上山头，考察地形，研究作战部署，最后决定诱敌深入，打一个伏击战。贺龙把主力部署在东西岔头及南北谭庄之间，让津南自卫军节节抗击，诱敌深入。他指定张宗逊为前线指挥员，负责指挥参战各部队。这是贺龙打仗的一个习惯：凡是大一点的战斗，除由他亲自掌握全局、下定基本决心外，总要委派一名得力干部到现地，负责战场指挥，实现他的意图，并授以根据战场实际情况机断行事的权力。这是一种上下结合的指挥方法，事实证明效果是好的。

　　谁知，日军十分狡猾。这一次他们采用了一种“新战术”。第三十一大队主力到达南北五河以后，便停止前进。津南自卫军几次发动攻击，诱其出战，他们都是只用火力还击，一步不动。张宗逊下令停止进攻，等明天再想办法。次日上午，日军依然按兵不动。下午4时，忽然全部退回慈峪。张宗逊十分纳闷：鬼子想干什么？傍晚，张宗逊又接到四分区五团的电话报告：慈峪镇上的日军辎重正向灵寿撤退，大炮已经走远。张宗逊疑惑不解，猜不透日军的花招。把情况向贺龙报告。贺龙让他多派侦察员，确实掌握敌情的变化。

　　第三天清晨，贺龙接到报告说：慈峪日军第三十一大队在天不亮的时候即轻装急进，沿鲁柏山南麓，经燕川、长峪这条小道奔袭陈庄去了。撤退，是故意制造的假象。

　　贺龙担心陈庄后方机关面临危险。聂荣臻对他说，军区预先有准备，机关、学校、群众都已转移了。贺龙这才放了心。他说：“鬼子这一着不能说不狡猾，不过，他是在班门弄斧。我可要抓住时机，从容不迫地调整部署，让鬼子自己走进包围圈来。”贺龙判断：“鬼子孤军深入，在陈庄又抓不到什么，必定不会久留，会很快撤回去。这就给我们造成了歼灭它的好机会。关键是要弄准鬼子会从那条路撤回去。”

　　大家分析的结果是，日军不会再从原路返回，因为，他害怕我们在来路伏击他。最大的可能是，用一部分兵力向大庄子方向进攻，赶走磁河北岸的我军，掩护其主力从磁河南岸向东撤走。贺龙、关向应同意大家的判断，下决心集中主力歼敌于运动中。他们决定以磁河岸边的东西寺家庄、冯沟里一带作为伏击地域，让周士第与张宗逊按他的这一意图，迅速调整部署。他们以三五八旅七一六团和独立一旅二团进入陈庄以东8公里的东西寺家庄至南北台头之间和冯沟里、破门口以南地区，分别占领有利阵地，构成一个伏击圈；独立一支队去大庄子诱敌入圈；津南自卫军坚守白头山，阻击慈峪镇方向的增援；三五八旅四团为预备队。

　　贺龙同意了这一部署，为了防止日军从原路返回，又从二团和独立一支队各抽了1个营，会同四分区五团一部进至长峪。万一日军从原路撤退，则予以坚决堵截。

　　日军占领陈庄，十分得意。第三十一大队大队长田中省三大佐在日记中写道：“不经大的战斗而占陈庄，这是指挥者的天才!”吹捧此次行动的组织者水原义重少将。28日拂晓，他们放火焚烧陈庄，洋洋得意地沿磁河东撤。但是，田中没有想到，他的旅团长并不高明，此刻，已经把他的第三十一大队送进了贺龙张开的口袋里去了。

　　8时许，日军主力进至破门口附近，进入了伏击圈。七一六团一营和独立一旅二团、独立一支队猛击敌人，战斗激烈地展开了。第三十一大队发觉自己遭到伏击，立即实行强攻，企图打开一个缺口突围出去。他们先向左边突，连续发动了4次冲击，都被七一六团打了回去，再向右边冲击，经过多次反复冲杀，也被独立一旅二团顶了回来。贺龙为了扎紧口袋，又把独二旅四团调来，守在破门口以东，挫败了日军两次东窜的企图。最后，把第三十一大队压缩在破门口、冯沟里地区。晚上，七一六团和二团发动攻击，占领了这个地区日军的前沿阵地，四团和独立一支队分别攻占了破门口以南和冯沟里以西高地，缩小了包围圈，把日军压缩到破门口、冯沟里这两个不大的村子里。

　　第二天，即29日，从灵寿和慈峪出动了800多日军前来解围，被津南自卫军阻止于白头山下。贺龙又命令张宗逊调四团去东西岔头，协同津南自卫军阻敌增援。第三十一大队见待援无望，集中兵力上鲁柏山，企图越山而逃。二团和四分区五团迎头阻击，七一六团跟踪追击，将日军围困在鲁柏山西侧一块狭长的山头上。遭到两次包围攻击，日军死伤惨重，兵无斗志，不断发电报紧急求援。

　　29日下午，贺龙来到横山岭张宗逊的指挥所，指示部署总攻击。命令一下，枪炮齐鸣，杀声震天。第三十一大队就地被歼灭，大队长田中省三被击毙。进攻白头山的日本援军与津南自卫军连日激战，伤亡甚重，30日晨向沙湾前进，企图接应残敌，被早一天到达这里的四团击退，撤回慈峪。30日下午，战斗全部结束，共歼敌1380余人，俘虏16人。陈庄战斗是抗日战争相持阶段中敌后的模范歼灭战之一，也是贺龙用兵的杰作之一。

　　战后，贺龙于11月初率部向曲阳县灵山镇以北的郎家庄和唐县神南镇一带转移，打算在那里进行整训。

　　这时，日本华北方面军开始执行《一九三九年度第三期治安肃正计划》，先以其独立混成第二旅团的辻村大队和堤赳大队向涞源以南晋察冀边区中心地带进攻，由此开始为期1个半月的冬季“扫荡”。11月2日，贺龙、关向应赴军区与聂荣臻会商，讨论一二○师如何按晋察冀军区统一计划，配合军区部队参加反“扫荡”。

　　11月3日，晋察冀军区一分区一团、二团在涞源雁宿崖歼敌500。隔日，独立混成第二旅团长阿部规秀中将率中熊大队前来增援，进至涞源县东南之黄土岭。

　　聂荣臻决心将其歼灭在这个地区。他向贺龙提出，请一二○师派一个团配合军区部队作战。贺龙当即表示同意。返回郎家庄以后，他马上把师特务团团长杨嘉瑞、政委范忠祥叫到师部，命令他们立即开赴黄土岭，配合一分区部队作战。贺龙对杨嘉瑞说：“嘉瑞，思想上要有充分准备，敢挑重担。不要把自己看成配角。我们都是一家，不分主客喔!”“你不要怕打硬仗，不要怕牺牲，你豁出两个营也不要紧，回来我再给你补充。”在杨嘉瑞、范忠祥临走的时候，贺龙让警卫员拿来一件皮袄和一只烟斗，对他们说：“送给你们俩。”又指着杨嘉瑞说：“我告诉你，你去配合兄弟部队作战，要服从命令听指挥，遵守纪律，搞好团结”。杨嘉瑞、范忠祥表示：“师长，我们记住你的话了，保证完成任务。”

　　关于特务团参加这次战斗的情况，1939年12月6日，贺龙、关向应、周士第向朱德、彭德怀、左权报告如下：

　　“一，敌阿部中将率步、炮兵1300余人，11月5日由涞源出发，7日占黄土岭。特务团配合军区一、二、三团消灭该敌，于6日下午由南北大悲强行军赶到黄土岭，归军区三团首长指挥。二，7日晨，敌向上庄子方向前进，被一团阻击。二团在黄土岭东北、三团在黄土岭东南，特务团占领黄土岭及其东北高地。下午1时，敌人向三团进攻，特务团从侧面攻击，敌遂溃下来。下午3时，敌人连续向黄土岭特务团二营冲锋数次，均被击退。特务团三营从左侧突击，进到敌人炮兵阵地。敌被我四面包围。黄昏后，各团总攻击，因配合不够，未能奏效。敌集中主力向黄土岭进攻，企图突围，又被我二营打退，敌遂集结兵力坚守，成对峙状态。8日晨各团又总攻击。敌向北突击，将二团阵地突破，特务团一营从敌侧猛攻，将敌截为两段。当时，捉得汉奸1名，民夫数十。民夫说，大官两名，被我击毙，官兵均痛哭，将大炮两门、步机枪三四百支埋藏土中，军用品、死尸烧毁很多。此时涞源方面增援之敌已占领北面有利地形，并向我进攻。各部配合不好，不能解决战斗，黄昏后，各团遂退出战斗。三，此役，特务团缴获枪支70余。敌共伤亡六七百，阿部中将毙命。四，我伤亡40余人。”

　　此后的1个多月时间里，贺龙、关向应率一二○师部队转战于阜平、平山地区参加冬季反“扫荡”。反“扫荡”结束后立即转入整训。在日军“扫荡”开始前，贺龙、关向应成立了1个高级干部研究班，分期分批抽调团以上干部参加学习，每期20余人，学习时间4至5个月。学习内容是哲学和中国近代史。贺龙特地向抗大总校副校长罗瑞卿要来了两位教员。贺龙对他们说：“研究班的学员都是一二○师团以上干部。他们都参加过长征。多少年来忙于打仗，没有时间学习政治、文化，要请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来帮助啊!”关向应说：“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理论。我们的干部长期打仗，没学过哲学，一听哲学两字就害怕，请你们讲讲哲学原理，让他们掌握或者懂得。”第一期高级研究班是10月21日在刘家沟开学的。队长是廖汉生，政委是朱辉照。第一课，是贺龙讲中国共产党和人民军队的斗争历史。这个研究班即使在紧张的反“扫荡”中仍然利用行军作战的间隙坚持了学习。

　　1939年，是一二○师和贺龙战斗历程上极为壮观的一页。这一年，贺龙率一二○师主力贯彻执行中共六届六中全会决定，胜利完成了中央军委和八路军总部赋于的三项任务，具有重大战略意义。其间，贺龙领导一二○师部队在冀中作战116次，消灭敌军4900余人，战果辉煌。尽管国民党中的顽固分子大肆攻击八路军“游而不击”，但在铁的事实面前，蒋介石也不得不承认一二○师的不朽业绩。他曾亲笔写信给贺龙，赞扬他：“年来杀敌英勇，嘉慰殊深。”这封信登载在1939年11月29日延安出版的《新中华报》上。

注：文中独一旅为陆二师前身，即现在的八六九〇部队（武警机动第二师）。
独一旅首任旅长为高士一，后由王尚荣接任（五五年开国中将），曾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原副总参谋长，2000年4月1日在北京逝世的，享年85岁。

注：文中独一旅为陆二师前身，即现在的八六九〇部队（武警机动第二师）。
独一旅首任旅长为高士一，后由王尚荣接任（五五年开国中将），曾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原副总参谋长，2000年4月1日在北京逝世的，享年86岁。

注：文中独一旅为陆二师前身，即现在的八六九〇部队（武警机动第二师）。
独一旅首任旅长为高士一，后由王尚荣接任（五五年开国中将），曾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原副总参谋长，总参作战部部长等职，2000年4月1日在北京逝世的，享年8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