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占峰脸上的“大眼镜”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一年夏季,宣传队在某团驻训。这年热浪来的特别早,整个军营像火炉一样。高大成行的白杨树,失去了往日婀娜摇曳的舞姿,小鸟也不像往常那样狂欢嬉戏。大部队外出野营拉练,整个军营十分安静,只有宣传队的鼓乐声、歌声、舞蹈队练功的伴奏声打破了军营的寂静。军营仍是那样的威严。 一天午休起床,冯永海(当年在《沙家浜》里饰演老大爷的战友)额头上突然长出了几道深深的皱纹,大家见了不觉一愣,“一觉起来,冯大哥怎么变得这么老了?”再定睛一看,噢,没卸妆。不对呀,没有演出,他画的什么妆?正在纳闷时,有个小兵说,“冯大哥睡着后,是王占峰用毛笔画的。” 提起王占峰,战友们可能有些陌生,但说到《红灯记》里饰演鸠山的那位战友,可就无人不晓了。 王占峰,高高的个头,圆脸略长,大眼眶,小眼球,嘴巴更大,剃着光头,踩着八字步,是一个十足魅力的男子汉;他性格开朗,为人忠厚,不论哪位战友有了困难,他都无私帮助,大家习惯的叫他活雷锋;他还操着一口保定普通话,时不时的给战友们讲故事、说笑话,时常逗得男女战友捧腹大笑,有时笑的实在忍不住,就对他实施“暴力”,战友们“连踢带打”的“砸”一顿,直到他喊着求饶才肯罢休。你看他,不但不急,却在那里憨厚的笑着,好像在说,“给大家带来了欢乐,真高兴!”,大家又亲切地管他叫大活宝;最难能可贵的要数他对工作的兢兢业业,认真负责。他扮演鸠山的角色个头有些偏高,为了降低身高,在整场戏的演出中,他都采用马步半蹲表演,一场戏下来,汗流浃背,腰酸腿痛,但他从来不叫苦,不叫累,大家都把他看做学习的榜样。 中原大地的盛夏,虽不像江南那样潮湿炎热,但干热也足以让你难以忍受。 这天熄灯号吹过数十分钟,只见战友们藏在蚊帐里,有的眯着眼静养,有的扇着扇子祛暑,有的噼里啪啦的打着蚊子,有的索性到水房冲凉。本来炎热难耐,树上的知了称心作对,就像有计划、有组织、有程序、有指挥的合唱团,“知了,知了,知了……”的唱个不停。 夜已深,排练厅里仍然灯火通明,有两个身影在灯光下闪动,那就是冯大哥和我。 冯大哥比我长几岁,入伍前是唐山某技校的老师,他写得一手好字。那时,宣传队男兵都有几件引以为豪、钩着“军艺”大字的背心,“军艺”两字就出自他的手。 天气仍然那样炎热,知了仍然唱个不停,我俩手中的蜡笔,像绣花针一样在钢板与蜡纸间飞舞,汗珠滴落在蜡纸上,像钻石一样晶莹剔透。我们用搭在脖子上的湿毛巾,擦着额头和身上的汗水。“大哥,喝水,”“不不不!现在已凌晨两点了,再不抓紧,就印不完了”。真是的,你年龄大,怕你中暑才送水给你,这么不领情。我心里感到了一丝委屈。想是想,依然遵命…… 一篇篇歌词,一张张乐谱在我们的笔下生成;一张张乐谱,一篇篇歌词在油轮来回的滚动下印成。这时,冯大哥伸了一下懒腰,高兴地说,完成任务啦! 我们开始打扫“战场”。看着胜利的果实,心中非常高兴。再看看满手满脸的油墨,活像两个小丑,相互笑了起来。猛地,我俩的眼睛同时聚到了蜡纸校正液的瓶上,大哥挤了一下眼,我心领神会…… 此时,天空在月光的映衬下,隐约看到几块薄纱一样的云彩贴在那里纹丝不动,天上的星星不住的眨着眼睛,万物都是那样的寂静。 知了声息,鼾声起。 收拾完后,我跟在大哥身后轻轻地来到王占峰的床前,战斗开始了。大哥撩开蚊帐,拿着用手帕遮挡着的手电筒,我借助微弱的光亮,开始用沾满校正液的小刷子在他的脸上画眼镜。第一笔下去,“啪”,一大巴掌打在了他自己的脸上。呕,他在打蚊子。第二笔下去,他微微地动了动身子,鼾声依旧。我们用歼灭战的速度,三下五除二,给他戴上了“大眼镜”。战斗还在继续,“鸠山”有了眼镜,没有小胡子可不行。对!一二三笔,小胡子搞定。看着睡梦中的“鸠山”,我俩跑出门外哈哈大笑起来。
起床号响起,我俩和往常一样与战友们一起出早操…… “立定,向左转。”怎么回事,往常跑几圈就解散,今天……,“今天的训练科目是,各班队列评比。”随着队长的口令声,一二三四五班和女兵班各自列队到即定位置。“我的妈呀,这可坏了!” 这时,东方升起的太阳,已跳过了高高的白杨树梢,白杨树枝慢慢地摆动着,小鸟在树丛中嬉戏,不时传来喜鹊“喳喳、喳喳!”的叫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队长对着女兵班大吼。转眼看去,女兵们各个忍俊不止。再看,女兵班与王占峰面对面的站着,在阳光的照耀下,大眼镜和小胡子特别扎眼。见到此种情形,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出大事啦,这可怎么办呀? 全队的目光集中在王占峰的脸上。大家看他,他看大家。
此时的王占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小眼球不住的转来转去,冥思苦想找寻着解题的蛛丝马迹。他虽显不自在,可却没有忘记挤眉弄眼的绝活。起初,战友们屏住呼吸不敢笑出声来,但随着王占峰滑稽的表演,人群中发出了“呵呵,呵呵!”的鼻音笑声。过了一阵,这笑声就像星火燎原,由小变大,由局部到整体,战友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那笑声在操场上迴响,震撼着整个军营。“谁干的,谁干的……”队长发怒了。“我”“我”。“收操后到队部去。”“是!” 我俩蹑手蹑脚的来到队部门前,“报告”,无回声,“报告”,还是无回声。大哥说,你敲门的声音太小啦,我都听不见。我们鼓足了勇气,异口同声喊道:“报告!”“请进。”队长正襟危坐,十分严肃的看着我们一声不吭。时钟嘀嗒嘀嗒地响着,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队长还是不说话。此时,队部里安静的连心跳都能听得见。我低着头,偷偷的看着队长,过了好一段时间,队长的表情慢慢地由严肃转向平和,由气愤转向温柔。只见他的鼻孔两翼微微地颤动着,频率越来越快。他盯着我俩,看着,看着——噗嗤,笑了。然后,象指挥战斗一样,挥起右臂指向我们的背后。“门”!我与冯大哥一对眼,行了礼,猛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房门,悄悄地在外面将门关上。 当晚班务会上,冯大哥我俩分别作了极为深刻的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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