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连散记43（炮兵最累的活）

炮兵最累的活

   如果有人问我干炮兵什么活儿最累？我的回答是擦炮，不是一般保养时候的擦炮，是实弹射击以后的擦炮。
   从刘庄实弹射击打靶回来之后的第二天，连队立即组织了擦炮活动，我记得擦炮那一天，是一个非常晴朗的日子，天空碧蓝碧蓝的，艳阳高照，已经多少能闻到一点春天的气息了。那天吃罢早饭，全班被带到了炮位前，从大架上和工具箱里，拆下来清洗工具，我们就立即投入了紧张的擦炮。我们脱下炮衣，摘下炮口帽，打开炮闩，连接好擦炮杆，先用一块白布包在擦炮杆上，从炮口捅进去，把昨天实弹射击后灌的去铜液清理干净，然后套上刷子，来来回回地在炮膛里擦洗。这个工作说起来并不太累。在班长的统一指挥下，全班上下拧成一股绳，劲儿往一处使，按照擦炮的固定程序，一项一项的做下来。
   真正要命的是后半段。前面擦的差不多了，中间我们休息了一次，我从炮尾向炮口看去，整个炮膛已经擦得能照出人影，我还跟班长开玩笑的说，我觉得差不多了。班长摇摇头说，差的远着呢！
   休息之后我们把大炮的擦炮杆包上了领来的粗白布，一包就是几层，然后，在往炮膛里推。这一回就不那么容易了，本来擦炮杆的头，就与八五炮的口径基本一致了，你就是什么东西都不放捅进去，也要费一些力气，包了几层白布后，再想往炮膛里捅，就难上加难了，刚刚把杆头放进炮口，就觉得无论用多大的劲，都无法推动擦炮杆往里走。真正较劲的时候到了，全班六个弟兄一起上阵，随着班长，一二一二的呼喊，我们拼尽全力地把擦炮杆往里推，一次力量的集中大爆发，最多也就能往里面捅上二三厘米，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往里走，越往里越艰难。
   整个炮场上，一二一二地呼喊声此起彼伏，炮排地弟兄们都在玩命地干，不一会地功夫大家都干得汗流浃背，棉袄脱了，绒衣脱了，衬衣也脱了，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背心。直到捅穿了整个炮膛，大家也累得筋疲力尽了。再看从炮膛里取出的那块白布，已经被膛线挤出一条一条口子了，可见在炮膛里的压力度有多大，捅了一遍，我们都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休息了一会儿又来第二次，第三次。当时的感觉就是整个人的全身都在用力，每一块肌肉都是紧绷的。用白布擦了三次之后，这项工作终于完成。和我们班差不多的同时，整个炮场上，一二一二的呼喊声，也先后停止了。
   擦拭工作基本完成后就是等待连长来验收。连长一门炮一门炮地仔细检查，每一门炮都被擦得一尘不染，从炮尾向炮口看去，旋转的膛线锃晶瓦亮，银光闪闪。
   连长从一炮看到六炮，每一门炮都看得很仔细，每一门炮都让他没有挑出一点瑕疵。验收合格，最后连长下达了油封的命令。这意味着擦炮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保养了。我们把稠稠的凡士林黄油涂抹到刷子上，桶进炮膛，来来回回把它涂抹均匀。班长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整个炮膛没有一处地方没被油覆盖，擦炮工作才最后完成了，我们戴好炮口帽，穿好炮衣，返回窑厂，一头倒在铺上，调息累瘫了的身体。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发现全身的肌肉都酸疼不止，从头到脚，好像没有哪一块肌肉不疼的，这在我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浑身上下都疼。肌肉大约疼了一个星期，才慢慢的缓过来。
   我常常在想，恐怕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无论是比我们强大的发达国家的军队，还是比我们落后弱小国家的军队，能有像我们这支军队一样如此的爱护武器装备，并愿意为武器装备奉献出一切，同时我也猜想，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支炮兵像我们擦炮这样毫不惜力，认真负责！
   现在的部队还像当年的我们那样擦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