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连散记4（烧鸡飞到饭锅里 ）

四、烧鸡飞到饭锅里

　　题解:烧鸡，并非真实的符离集烧鸡，全称叫甩烧鸡，流行于陆军第二师的一种带侮辱性的游戏。游戏方法，冷不防从后面抢下战友的棉帽，捏住帽子前沿用力一甩，折叠在帽子上边的护耳向后甩脱，使整个棉帽的形状犹如烧鸡。这游戏我在野炮一连时就见老兵经常玩，看见玩恼的时候也有，而新兵的烧鸡则是另一码事，是个有点沉重的话题，略带辛酸的喜剧。
　　 场景:饭堂前广场，时间:1970年12月29日到1971年1月3日，早晨６时许。随着起床号的响起，新兵一天的紧张生活开始了，穿衣，跑操，收操，排除大小便，整理内务，刷牙洗脸。接着，哨声此起彼伏，大戏既将开始，集合好的队伍踏着还算整齐的步伐，向饭堂跑去，小广场瞬间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队伍塞满，饭前一支歌是规矩，″下定决心，预备唱！"带队干部一声令下，几百新兵扯开嗓子喊起来: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每每新兵们唱歌的语速都比正常人快得多，而且还呈现出加速度，越唱越快，势不可挡。歌毕，一声令下:开饭！登时，剧情到达高潮，新兵连炸了窝般，无数人一拥而上，把乘满小米粥的大饭桶围个水泄不通，抢到饭勺的人急速地把碗装满，没抢到勺子的人跃跃欲试，经常第一个人勺子还没有放下，三四个手已同时握住了勺把。总有人弯腰抢勺力量过猛，一个不小心，头上的棉帽滾进了饭桶，抢饭的弟兄一不客气，二不含乎，扬起饭勺，连粥带帽一瓢甩出去老远，接着再抢……
　　我不抢饭，站在后面看着像被甩了烧鸡的帽子接二连三地飞起飞落，心里有些诧异，部队顿顿管够管饱，时间也充裕，干吗要抢？ 带着迷惑，我问仝照东。他说，你没饿过肚子不知道。我们在农村，打记事起，一年只有年三十和年初一能吃饱饭，其它时候都在饿肚子。都知道部队能吃饱，但看见饭来了还是急。他说得我挺惭愧，这就叫饱汉不知饿汉饥。 抢饭风潮逐浪低，最多一个星期，此景不再。新兵们个个吃得肚圆，精力全转到训练上去了。
　　李廷焕营长也讲过一个凄惨的故事，一次部队机械化行军，晨曦中，营长听到车外有妇女哭泣声，遂下车看望。只见一年轻女人泣于新坟前。营长问情况，女人答，死去的是他丈夫，两口子全部家当就是一辆架子车，他们从河南买来柴，拉几百里路到湖北，卖掉柴，买草纸再贩回河南，风餐露宿，雨雪兼程，一趟下来只收入几块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男人绝望了，夜里，在路边的林子里上吊而亡。营长很难受，又无能为力，把身上的钱交给女人，挥泪而去…… 新兵抢饭和营长的故事常常提醒我，人要知足，要饮水思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