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彭本炎 于 2013-11-19 10:18 编辑
开枪风波
1970年4月，河南省开封市为稳定社会治安秩序，抓革命、促生产，保障文化大革命运动顺利进行，决定镇压一批犯有人命案的严重刑事犯罪份子。由于那时候还是非常时期，我国的各项法律制度很不完善，一切生杀预夺之大权全都由各级革命委员会说了算。每次枪毙人之前，都要召开大型批斗会，然后押着犯人游街示众，教育群众，震慑一方，游行结束后再才拉去枪毙。开封市的这一次枪毙人大型批斗会，会场就选择在开封龙亭。龙亭前面是千数平方的大型广场，地形开阔，交通方便，是普遍公认的较为理想的集会场所。龙亭后面和西侧分别是潘家湖和杨家湖（简称为潘杨湖），两湖中间有一条长约600米，宽约10米的道路相隔。这条路当时还没有硬化，还是土路。因为此时正处于运动之中，开封地区的形势还不是很稳定，派性严重，加上这批枪毙的犯罪份子中，有几名造反派。开封当局担心造反派闹事，在组织措施上特别注意加大力度，除公、检、法人员全部参加外，又安排了部分民兵和四团七连全体官兵到场执勤，协助维持秩序。当时七连连长是A君（1959年入伍，河南鹿邑县人），指导员是徐全秋（1959年入伍，河南新乡人）。执法前为防止意外，每人除携带手中武器外，还配发了一定数量的子弹，规定不到迫不得已不准开枪。
4月上旬某一天的上午，龙亭广场人山人海，据说到场参加会议的达数万人之多，广场四周及潘杨湖公路沿线，房顶高处、院墙上、到处都站满了人。上午十一时许，批斗会结束，紧接着由执法人员押着五花大绑，被判处死刑的犯罪份子，乘车游街示众，大批老百姓前呼后拥跟在后面看热闹，据说这是开封市自文化大革命以来第一次枪毙人，所以，看热闹的人特别多。由于潘杨湖那条道路太窄，汽车走得很慢，而老百姓又跟得太紧，寸步不离，以至一批又一批的围观人员不断往前压，道路上拥挤不勘，越聚越多，局势相当危险，如果说再有人往前稍微拥挤一点就随时可能被挤到水里了。开封的阳历4月，气温很低，湖里的水很凉，加上湖水很深，最浅的地方有一米多深，深的地方近两米。一旦有人落水后果不勘设想，也不仅仅是一个两个人的问题，极有可能是一堆，或者说是一片。如果说有人被挤到水里，死人是肯定的。沿途执法人员在那里不停的大喊：“不要挤！不要挤”！喊了半天，根本没人听，后面看热闹的人照挤不误。现场相当混乱，局势相当危险。一时间大的哭，小的叫，已经到了严重失控的程度。眼看局势越来越严重，如果不采取非常措施，今天非死人不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七连代理排长B君（1968年入伍，湖北黄陂人）急中生智，拔出手枪对着天空，叭！叭！叭！打了三枪。七连连长A君听到枪声后也拔出手枪，对着天空叭！叭！叭！打了三枪。现场秩序立即得到有效控制，在其他执勤人员的积极配合下，很快将潘杨湖路上的群众疏散出去，一起极有可能发生的意外倾刻间被化险为宜。在场群众拍手称赞，无不感动的说：“好险啦！今天如果说不是解放军办事果断，处置得当，非死人不可”！
A、B两君在群众生命受到威胁严重关头，采取断然措施，紧急避险，对天鸣枪，化险为宜，受到在场群众的高度称赞和肯定，按说这应当是件好事。然而，事情报告到军长徐文礼那里，却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结论。徐军长大为光火，大发雷霆之怒说：“怎么又开枪了？前次开枪余波未了，现在又发生第二次开枪，这还了得！这是绝对不能容许的，一定要严肃处理，撤职查办”！原来他所说的“前次开枪”据说是指文化大革命初期，军直通信营在一个叫包袱坑的地方对造反派开枪，受到中央领导的严厉批评，至今心有余悸，徐军长发火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
为什么徐军长对开枪事件持如此态度，按我个人的理解，他可能是：宁可得罪开封人民，但不能得罪造反派，至少不能让造反派抓住把柄，否则，后患无穷，日子不好过。事实也充分说明，开封的造反派确实是不好惹的，以至于几年后徐军长调离一军时，我亲眼看到开封市大街小巷到处贴满了攻击徐军长的大幅标语，其中最醒目的一条是：“叫你调走你跑得快，武汉也有造反派。”这是后话。
徐军长的话掷地有声，一言九鼎，谁敢不听，谁敢不执行。处分结果很快下达，对代理排长B君被撤销职务，按战士待遇，作退伍处理，送回原籍。连长A君记大过。同时责令全军所有部队停课三天，进行作风纪律整顿，人人过关，人人要表态发言，举一反三，认真接受教训。可以说，凡是1970年以前入伍的同志，不论干部战士，大多都此事是知情的。
二年后，A君被提升为四团军务股长，成为我的直接顶头上司。三年后，军长徐文礼被调武汉军区任副参谋长，不久因病去世。此时A君提出申诉，要求有关领导重新审查此案，在同乡战友、师干部科U科长的运作和帮助下，最终被平反招雪，取销处分。A君对此非常满意。在取销处分之次日，特地让我到团军人服务社买来两瓶“鹿邑”大曲酒，召集全股人员隆重庆祝。酒桌上A君当着大家的面又把此事的前因后果述说一次，这才有了今天的故事。
代理排长B君就没有这样幸运了。干部没提成不说，还被退伍还乡，解甲归田，一个很有发展前途的青年军人过早被逃汰弃用，枉送大好前程，造成终生遗憾，然而，谁又能为他主持公道呢？
（请看下集：桃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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