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进冀中———纪英雄的一二〇师及独一旅(2)威震平原

贺龙来到冀中时，这个地区的形势已经十分严峻。

　　日军大本营为了确保华北，从华中战场抽调了第十、第二十七两个师团回师华北，实施《一九三九年度治安肃正计划》，企图“对匪军反复进行机敏神速的讨伐”，“迅速肃清平地”，“全部摧毁匪军根据地”。从1939年2月2日起华北日军开始执行所谓的“南号作战”。日军以第十、第一一○两个师团进攻平汉铁路东侧，第二十七师团进攻津浦铁路西侧，对冀中根据地进行夹击。在此之前，从1938年11月以来，日军已经对大清河以北、潴龙河以西地区进行过两次区域性围攻，侵占了雄县、霸县、安国、博野、蠡县5座县城，企图以此为基点，进一步分割冀中抗日根据地，驱逐八路军，扩大占领区。

　　在这样形势下，贺龙一到冀中，立即同甘泗淇去任丘县大王果庄会见冀中军区司令员吕正操、政治委员程子华、中共冀中区党委书记黄敬和已经调任的原冀中军区政治委员王平。这次会见，贺龙和吕正操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贺龙说：“记得那晚和吕正操谈话，还有程子华、黄敬、周小舟、王平”，“我说明我的任务有3条：第一条是补充点人，扩大一二○师，因为晋西北人太少；第二条，帮助你三纵队巩固部队；第三条，是帮助冀中根据地。”“那一晚上，我们4个人睡在一个铺上。……谈了很久，他(指吕正操)什么都扯。”吕正操说：“我和贺龙同志以前虽然未见过面，但是这一次一见如故。他一见面就风趣地说：‘你这个司令官不小呀!冀中的人口比陕甘宁还多两倍呢’!说得大家都笑了。”

　　在会见中，他们商定一二○师休息几天后，即来河间县惠伯口与冀中军区领导机关会合。1月26日，一二○师师部到达惠伯口，27日召开联欢会。老红军与新八路携手抗日，虽然30里外就有日军，会议却开得很热烈。先是聚餐，用脸盆装满饭菜，放在空地上，围成许多圈子，热热闹闹吃起来；后是开联欢会，贺龙、吕正操讲话之后，一二○师战斗剧社和冀中军区独立四支队剧团演出了文艺节目。在冀中的一个日本人宫本幸一和刚从日军据点里逃出来的一个朝鲜族妇女也登台唱了几支歌。掌声、口号声此起彼伏。

　　贺龙的心情特别好，对此，沙汀有一段记述：“他在人丛中站着，挂着六轮子，军帽掀高一点，神气活象一个刚从火线上下来久经战斗的老兵。他把我们介绍给军区联络部长。”“一转身，他又把我们介绍给了政治部孙主任，其次是吕正操同志，长个子，又瘦又黑，穿着相当整洁，当我们正同我们的新相识寒喧的时候，而他忽然又走掉了。聚餐过后，我们才又在大会场中见到他，并且听了他那热情而又坚决的讲演。毫无疑义，大行军的完成，太使他高兴了。”吕正操也说：“这次会一直开到深夜才散，天气虽冷，但歌声欢呼声，把会场搞得热气腾腾，真是强将鼓舞三军志，勇师震奋万人心。”

　　戏没有演完，绪口、莘桥和河间的日军进犯二十里铺，有进攻大王果庄、惠伯口的迹象。吕正操不放心。贺龙说：“不用着急，调队伍掩护嘛!”他立刻叫来了七一六团团长黄新廷，让他调一个营负责掩护。回过头来对吕正操说：“我们照常看戏嘛!看完再走不迟。”他一坐下，大家也就安下了心。戏一演完，贺龙悄悄对吕正操说：“快，别耽搁呀!看样子，敌人真的进攻了。”他们马上率队转往肃宁县东北刘家务、边寨、大龙关一带。

　　日军的确发动了进攻。敌第二十七师团、第一一○师团和独立第八混成旅团各一部共约7000余人，分别从沧县、泊头、保定、定县等地出动，向潴龙河、子牙河之间地区进行对冀中区的第三次围攻。这次围攻，规模空前，气势汹汹，非同往常，因而在冀中区军民中引起了恐慌，个别组织不够严密的抗日武装甚至有溃散的危险。一二○师刚刚到冀中，情况不熟悉，加之，他们长期在山区活动，缺乏在大平原上作战的经验，因此，有些干部对能否在平原立足心中没有底。

　　面对这种形势，贺龙、吕正操等决定，以一二○师部队隐蔽于河间地区待机歼敌，以冀中军区部队一部在子牙河以东，潴龙河以西开展游击战争牵制敌人。贺龙认为，当前最要紧的是要打几个胜仗，用事实证明鬼子是能够打败的，以稳定冀中军民的情绪；对一二○师来说，才能增强平原作战的胜利信心，使自己处于主动地位。为此，1月28日，贺龙果断决定：一，集中兵力先打击河间、任丘方向的敌人。命令七一六团去河间以西待机。二，调七一六团3个连及一部分干部组成一二○师独立三支队，由常德善任副支队长、余秋里任政委(贺炳炎由抗大回来后，担任三支队支队长)，到大清河北岸霸县、雄县地区，配合五分区部队作战；调师直属的两个连组成一二○师独立二支队，由肖新怀任支队长、苏启胜任政委到任丘、大城、河间三角地带，配合三分区部队作战；由杨嘉瑞、范忠祥率独立一支队到滹沱河以南武强、深县、饶阳、献县一带，配合一分区部队作战。贺龙给他们3条任务：协同冀中部队作战，开展游击战争；帮助冀中部队巩固和整训；扩大自己的部队，协助地方党组织和抗日政府开展工作。三，命令已经从大青山到达晋察冀军区三分区的七一五团星夜开赴冀中。

　　这几项决定，不仅正确选择了粉碎日军进攻的作战方向，派出主力团队寻机作战，而且通过派出3个支队，在广阔地域开拓了游击战争的战场，从而，为争取主动准备了条件。

　　31日，贺龙率师部从边寨村转移到东湾里，得到报告说，占领河间城的日军第二十七师团的宫崎联队，经常以一部兵力出城抢粮、抓人，掩护修筑城防工事，企图巩固对河间的占领，进而进攻肃宁。

　　贺龙认为，这是一个战机。日军侵入冀中以来，没有遭到过沉重的打击，将骄兵狂，常常孤军出扰，应该抓住日军这个弱点，予以打击。于是命令七一六团迅速去曹家庄地区捕捉战机。他指出：这是一二○师进入冀中以来首次作战，必须保证初战必胜。2月2日，河间日军200余名，沿通往肃宁的大道向西进犯。黄新廷、廖汉生立即部署战斗，在曹家庄出其不意地给了这股日军歼灭性打击，毙伤敌150多人，并跟踪追击直到河间城下。

　　日军遭此打击，恼羞成怒，4日拂晓，出动步、骑、炮兵1000余人前来报复。对此，贺龙早有预料。曹家庄战斗一结束，他即命令七一六团移往曹家庄西南4公里的大曹村，伏击可能前来报复的日军。因此，日军出河间不久，就再次遭到了七一六团的打击。日军集中兵力猛烈进攻。在日军大量施放毒气的情况下，七一六团顽强战斗，一连打退日军4次冲击，挫掉了他的锐气，然后，乘其气衰情急之际，从侧翼反击，占领日军进攻出发地，形成对峙，黄昏后发动总攻，日军伤亡惨重，不得已退往小刘庄。这次战斗，日军被歼约300人，大队长被打死。

　　3天打了两个胜仗，迫使日军放弃了进攻肃宁的计划。

　　随后，贺龙率一二○师师部及冀中军区、冀中区党委机关连夜转移到滹沱河以南、饶阳以东的南北齐、留班寨一带。

　　谁知，冀中日军为了配合冀南日军的进攻，突然向安平、武强、饶阳、深县地区发动了对冀中区的第四次围攻。2月7日，安国日军300多人进占安平；蠡县日军500来人进犯饶阳；献县日军向西进攻贾庄桥。这样，到达留班寨一带的一二○师师部和冀中军区机关有可能落入日军合击之中。

　　根据这一情况，贺龙决定连夜向西转移到武强西北的任家庄、黄甫村和东西唐旺地区，静观待变。2月9日，进占饶阳的日军继续南进，到了邹村，距一二○师师部30公里；献县日军占了武强；安平日军向南到了王庄，离东西唐旺都很近，情况危急。

　　贺龙判断，从日军进攻速度来看，他们似乎并不清楚这一带的情况，不知道冀中区指挥机关就在这里，不然，为什么进攻速度这么慢？我们应该采取措施，在敌人未弄清情况之前，摆脱敌人。作战部门提出，转移到沧石路以南，可以避开这几股日军。贺龙认为这个意见可以考虑。这时，得到报告，进犯武强的日军已经南越沧石路，到了护驾池。于是，贺龙果断决定，不再南移，就地备战。他说，看来日军此次行动主要目标在冀南，如果我们再过沧石路，将会陷入他们与冀南日军的合围。日军匆忙过沧石路，说明并未发现我们，但我们必须作最坏的准备。他一面下令师部和冀中军区迅速组织力量，准备应战；一面急电刚刚到达安平县以西苦水、中央地区的七一五团星夜南下与师部靠拢。七一五团一夜行军百余里到达北周堡一带。为了避开邹村的日军，又连夜向东进入邢家庄地区。谁知，邹村日军未去北周堡，而到了邢家庄，与七一五团遭遇。王尚荣命令迅速占领村沿，利用房屋顽强抗击。七一五团素来打仗勇猛，激战一天歼灭日军130余人。贺龙得知邢家庄有激战，立即派出侦察员前去联络。下午4时，七一五团撤出战斗，向东转移，与师部靠拢。日军为增援冀南敌军，匆匆过了沧石路。

　　当天夜里，贺龙率部向滹沱河以北肃宁县东南的东湾里、窝北村一带转移。吕正操、程子华亦率冀中军区、区党委机关移往邻近东湾里的尹家庄进行休整。

　　此时，关向应已从晋察冀边区来到冀中，还带来了一个外国人。贺龙一见，喜出望外地喊起来：“啊呀，这不是白求恩大夫吗？”“啊，贺师长，又见到你了!”白求恩和贺龙紧紧握手。

　　白求恩，加拿大共产党员，为了帮助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不远万里，远涉重洋，来到中国。1938年，他从延安前往晋察冀边区时，路过岚县。贺龙留他住了一个礼拜，相处甚欢。这次敌后相见，彼此格外高兴。白求恩告诉贺龙，他带来了一支18个人的医疗队，请师长帮助安排。

　　贺龙想了想，提议18个人分成两个小队，1队跟随一二○师行动，1队去冀中军区。白求恩可以两边走走。白求恩表示满意。贺龙又让一二○师卫生部长曾育生跟随白求恩，协助白求恩处理一切事务，照顾他的生活。

　　关向应告诉贺龙，他带来了中共中央北方分局关于成立冀中区军政委员会和在冀中传达六届六中全会精神的意见。两人商定2月14日在东湾里召开冀中区党政军联席会议。

　　会议由程子华主持。贺龙传达了中共六届六中全会精神及中共中央军委赋予一二○师的任务。关向应传达了北方分局关于成立冀中区军政委员会统一领导冀中斗争的意见。会议根据六中全会“巩固华北，发展华中”的精神，分析了冀中斗争的形势、冀中部队的情况，讨论了冀中当前斗争方针和统一冀中各抗日部队的指挥等问题。

　　贺龙在讨论时提出了两点意见：一是关于作战指导思想。他主张尽可能地保持现有地区，相机收复敌新占区，使主力部队有回旋的余地。可以先在内线作战，必要时转移到日军侧后，引诱由据点伸出的敌人，找其弱点袭击之。贺龙说：要避敌锋芒，同他多打圈子，看准机会消灭其一部分，削弱它的有生力量。这一指导思想，是贺龙从冀中区敌强我弱的斗争实际出发，总结了半个月来一二○师在曹家庄、大曹村和邢家庄3次战斗的经验提出的。它成为后来8个月一二○师在冀中作战的基本指导思想。二是抽出若干冀中军区的部队到冀西整训，其他冀中部队也要尽量利用战斗间隙整训。虽然一二○师部队经过长途跋涉，连续作战，十分疲劳，而且初到冀中，尚不熟悉环境，但是，贺龙考虑到冀中部队成立不久，党组织的力量较弱，政治工作也不够强，两个月来，日军连续进行了4次围攻，部队急需休整，因此，他毅然决定由一二○师承担当前的主要作战任务，让冀中部队利用空隙加紧整训。这件事，使吕正操、程子华甚为感动。吕正操说：“贺龙同志处处以党的利益、群众利益为重。”

　　关向应在会上提出了深入发动群众，加强政权建设，壮大党的力量，正确执行党的抗日统一战线政策等意见。

　　会议根据中共中央北方分局的意见，由贺龙、关向应、周士第、甘泗淇、吕正操、程子华、孙志远、王平、黄敬组成冀中区军政委员会，统一领导冀中区党政军民工作。为了统一军事指挥，按照八路军总部意见，成立了以贺龙为总指挥、吕正操为副总指挥、关向应为政委的冀中区总指挥部。会议决定，立即深入发动群众，做好基层组织的工作，加强地方武装，坚壁清野，破坏道路，抗击日寇；各级党政机关立即实行精简，精干机构，以适应游击战争的需要。这次会议，不仅统一了冀中区党政军领导的思想，从组织上解决了冀中区的统一领导问题，并且就对敌斗争的方针作出了正确的决定。对于冀中部队，这次会议可以说是他们“八路军化”过程中的重要一步。

　　会议期间，师侦察连报告：2月下旬以来，驻河间的第二十七师团第三联队的吉田大队每天要派出不足200人的兵力，到城周围村镇抓夫抢粮，并说：日军的行动很有规律，一般是单日出西门，双日出东门。贺龙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抓住敌人这个规律打一次伏击。他命令七一六团去执行这项任务。

　　3月1日，七一六团在河间城西南4公里的黑马张庄设伏。部队一进村，立即严密封锁消息，人员准进不准出，并派出侦察员去河间城边，掌握日军动向。7时许，日军120人进入伏击圈。七一六团突然猛烈开火。日军据守村外坟地顽抗，并连续3次增兵，兵力达到450余人。为配合七一六团作战，八路军第三纵队三十大队奉命佯攻河间城，迫使日军两面应付。七一六团乘机发起猛烈攻击。日军遗尸30具，夜半退回河间城。这一次战斗，日军被歼130余人。一二○师取得了进入冀中后的第四次战斗的胜利。

　　贺龙来到冀中的1个月内，指挥一二○师四战四捷，有力地打击了日军的疯狂气焰，使其“南号作战”计划严重受挫，从而稳定了冀中的局势，振奋了冀中军民的抗日精神，对巩固冀中根据地意义很大。一二○师司令部在关于这一段斗争的总结中写道：这几次胜利，“影响到三纵队、地方政权和冀中群众，提高了一二○师在冀中的威信，兴奋了三纵队和冀中群众对战争的胜利信心，使冀中紊乱现象初步稳定下来。有些群众亲眼见到大曹村、曹家庄战斗，非常高兴。如七一六团部队在火线上不能做饭，群众就送馍馍、送饭直接上火线。该团请的一位向导，在火线上正看得高兴，一个机枪手受了伤，这位过去当过兵的向导即搬起机枪转移阵地对敌射击。沿途群众还准备了牛车，伤兵一下来，抢着运下火线。”对于贺龙，立时就有许多传奇式的口头文学在冀中平原上流传。贺龙指挥的四战四捷，在冀中人民中产生了巨大影响。1945年，抗日战争刚刚胜利，曹家庄、中堡店、管中堡、都中堡的人民就自动集资建立起“中堡店战役①殉国四十八烈士碑”，纪念曹家庄战斗中的牺牲者。碑文赞扬八路军捐躯烈士“取义成仁，永著千秋”，“光明皎洁如日月，英名长存若山河”。这是冀中人民对烈士，也是对贺龙领导的一二○师的赞扬。

　　四战四捷以后，贺龙、关向应等根据冀中区军政委员会的决定，将七一五团与冀中军区独立四支队合编为一二○师独立一旅，旅长高士一，副旅长王尚荣，政治委员朱辉照，副政治委员幸世修，参谋长郭征，政治部主任杨琪良。

　　一二○师进入冀中，连战皆捷，日军震惊，当时缴获的日军文件说：“贺将军此来，对北支之威胁更非昔比。尤其直接威胁平津，不容坐视。必须立即覆灭其势，以确立永久之治。”

　　不久，日军第二十七师团和第一一○师团分7路对冀中发动了第五次围攻，妄图消灭一二○师及冀中军区领导机构。对于这次围攻，贺龙采取了主力分散、避实就虚、分区域与日军“盘旋式打圈子”的战术，在稠密的村落中、广阔的平原上同日军主力兜了几十天圈子，使专门盯住一二○师的第二十七师团第三联队组织的4次合击，全部落空。日军东奔西跑，疲惫不堪，虽然占了几座县城，却没有找到八路军的指挥机关，反而损失了六七百人。

　　这次反围攻的胜利，争取到了一段战斗空隙时间。4月6日，在高阳县河西村，贺龙主持召开了一次军政委员会，对这次反围攻进行总结，讨论并通过了以利用战斗空隙整训部队、加强地方党和政权建设、坚持游击战争为中心的八项任务。会议确定：冀中军区独立五支队划归一二○师。贺龙说：“我把七一五团编给高士一了，这次把七一六团编给魏大光。”②会后，贺龙等将冀中军区独立五支队与七一六团合编成一二○师独立二旅。旅长魏大光，政治委员王同安，副政委廖汉生、参谋长赵震国、政治部主任李公侠。

　　为了贯彻会议决定，集中整训新编成的两个旅，贺龙、关向应率独二旅向东转移，去与独一旅会合。4月22日到达河间东北的齐会、卧佛堂地区。贺龙的师部驻在齐会附近的大朱村。22 日，贺龙、关向应召集两个旅和师直属队的干部部署整训。会议期间得到报告：第二十七师团第三联队第二大队800余人，携带山炮两门，北犯三十里铺。关向应说：第二大队的吉田，可能在任丘、大城、吕公堡等据点的日伪军配合下，对这一地区进行“扫荡”，寻找八路军主力。贺龙说：看来鬼子耳目不明，是一次瞎子行动，孤军深入。周围据点中人也不多，不可能抽出大量兵力来增援。而我们在这里却集中了7个团，还有冀中军区三分区部队的配合，又有这样好的人民支援，我们完全可能吃掉它。大家都同意这一判断。于是，贺龙下决心抓住这一战机，集中两个旅的兵力歼灭这股敌人。他要求各部队作好战斗准备，筑好工事，加强侦察，听候师部命令。有人问：原定晚上召开的庆祝一二○师两个旅在冀中大会合的联欢会还开不开？贺龙说：“照常开!可以把联欢会变成动员会嘛!”

　　白求恩听说要打仗，来向贺龙要求任务。贺龙说：“你和医疗队就和师部在一起吧？”白求恩说：“我们是医疗队，师长，得靠前呀!”贺龙问：“为什么呢？”白求恩严肃地说：“战士们需要我们和他们在一起。”

　　贺龙听了，高兴得笑了。他想了想，同意了白求恩的要求，在离齐会不远的小店附近的一座小庙里开设了战场包扎所。战斗开始后，在枪炮声中，白求恩为负伤的八路军战士做了大量手术。贺龙还派人告诉各部队说：“告诉战士们，白求恩大夫就在你们身旁，和你们在一起战斗!”

　　23日拂晓，吉田大队渡过古洋河，向齐会村发起攻击。驻齐会的七一六团三营被包围在村内，与驻小店的团部联络中断。营长王祥发根据原定方案指挥全营与日军展开激战，坚守齐会村。

　　敌人果然来了，仗怎么打法？贺龙的基本指导思想是：以一部扼守要点，吸引敌人，再集中优势兵力，对敌人实行反包围，使我军在总的内线防御中实行局部的外线进攻。贺龙的这一作战思想导致了齐会战斗的胜利。

　　23日上午，独一旅七一五团二营七连打开日军包围圈冲进齐会，增强了三营坚守齐会的力量。他们和三营一道在王祥发指挥下，与日军展开了争夺每间房屋的战斗。日军放火烧毁村沿的住房，并向周围发射了大量的毒气弹，猛攻齐会。齐会村火光冲天。

　　在这关键时刻，贺龙来到作战部队。突然，日军打过来好几发毒瓦斯弹，有的就在贺龙附近爆炸了。顿时，毒气弥漫。贺龙及其左右的参谋人员都中了毒。一时间，头晕目眩，呼吸困难，泪流满面。医务人员赶来抢救，他们要求贺龙立即离开。贺龙不同意，向他们摆了摆手，休息了片刻，又起身观察战斗情况、指挥作战了。贺龙命令黄新廷指挥七一六团一、二营，天黑以后，与村内的三营相配合对吉田大队实施夹击；命令独一旅七一五团和二团第一营去齐会西南的刘古寺、东西保车设伏，防止敌人南逃；命令独二旅四团到齐会以西的杨庄、四公村阻敌西逃，五团进入张庄，警戒任丘方向。其余部队作为预备队并警戒周围其他日军据点。这样，贺龙就布置好了一张歼灭吉田大队的网。

　　晚8时，七一六团发起攻击。三营在村内向外反击。日军据守部分房屋及村沿工事顽抗。战斗极其激烈，村内村外一片火海。七一六团三营营长王祥发负重伤，腿被打断。抬下战场后，白求恩大夫为他动了手术。

　　战斗一直打到第二天拂晓。敌人坚持不住，向南逃窜，遭到埋伏在那里的七一五团猛烈打击，七一六团又紧追不舍，敌军只得向东逃进一个叫找子营的村庄。看准了这个时机，贺龙下令独一旅七一五团和三团对吉田大队实施第二次包围，从三面展开攻击。七一五团经过突击，占领了找子营大部房屋。日军疯狂地向南留路村发动进攻，企图夺路逃跑，遇到独一旅三团的顽强阻击。他们一连粉碎了日军9次冲击，战斗呈白热化。三团坚守村落，阻敌东逃，伤亡很大，团政委朱吉昆3次负伤不下火线，最后身中数弹，英勇牺牲。日军夺路不成，不得已退到南留路与找子营之间的张家坟地。

　　贺龙认为，平原作战抢占村落为依托极其重要。现在找子营已被我占领，日寇困守野外，失去了依托，这给全歼吉田大队造成了有利条件。但是，平原地势开阔，日军又挖壕筑沟，白天攻击易受伤亡，必须扬长避短，因此，他决定：白天围困，夜晚进攻。这时，周士第报告说：由吕公堡前来增援的日军已被独一旅一团打退，全歼吉田大队的条件成熟了。于是，贺龙说：“集中兵力，黄昏时发起总攻击，一举歼灭。”此时的吉田大队经过一二○师昼夜打击，死伤枕籍，饥渴交加，草木皆兵，惊恐异常，一旦发动总攻，定可全部歼灭。但是，由于组织方面存在缺点，对张家坟地包围不够严密，空隙较大，加之，总攻前半小时，平原上大风骤起，沙尘飞扬，天空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敌军乘机偷偷向南突围。被发现后，七一五团马上尾随追击20余里，歼灭残敌一部，剩下的80来人，经沙河逃回了河间城。

　　战后，贺龙、关向应等向八路军总部报告说：“是役，经3昼夜连续作战，敌伤亡700余，死尸除焚烧者外，我得遗尸100余具，生俘日军7名，缴获掷弹筒3具，山炮架1个，炮弹40余箱，防毒面具70余具，毒瓦斯10余筒，望远镜2架，子弹万余发。”为什么没有缴获枪枝呢？因为，日军被困在张家坟地时，已感末日来临，他们将一部分枪枝砸毁，大部分武器挖坑埋于日军尸体之下，当时未能发现，所以，报告上没有提到枪枝和两门山炮。

　　这是一二○师在平原上进行的一次规模较大的成功的战斗。1939年5月26日，中共中央机关报《新中华报》以《华北新胜利与贺师长光荣负伤》为题发表社论，指出：“河间一役，我贺师英勇杀敌，战况剧烈空前，我方斩获极众，获得极大胜利”，“消息传来，全国震奋。不但给了敌人‘扫荡’计划以有力回击，增加在敌后活动的其他游击队胜利的信心，并以事实揭破了部分别有用心的顽固分子对八路军的造谣中伤、恶意宣传的鬼计。”社论强调：“我贺师长更于河间战斗中，亲率全体官兵，英勇出入敌阵地，冒烈火毒焰，击溃顽敌，虽不幸中毒负伤，但这是光荣伟大的，是为了国家民族的利益，证明了共产党员坚定不移的奋斗意志，英勇牺牲的伟大精神，是抗日前线的民族英雄。”中共中央书记处亦于5月3日致电贺龙说：“电讯传来，惊悉在此次河间战斗中，你亲临炮火，冲锋杀敌，致中毒负伤，其他指战员同志亦多中毒者，我们无任系念。尚望安心治疗，为革命保重。同时，请代中央向一切受伤指战员同志致亲切慰问之意。”

　　齐会战斗的胜利，揭穿了顽固派对八路军“游而不击”的恶意中伤，使蒋介石不得不承认八路军战功卓著。齐会战斗后，蒋介石分别致电阎锡山、朱德及贺龙，表彰一二○师。蒋介石致朱德的电文说：“俭申电悉，贺师长杀敌致果，奋不顾身，殊堪嘉奖!除宣战绩外，希转电慰勉为要。”致贺龙的电报说：“贺师长，贵恙至深，系念。兹发医疗费3000元，由总部承领转给，以资疗养，特电慰问，并祝健康。”阎锡山、程潜及国民党军一些高级将领皆有电慰问，对贺龙深表钦佩。当时，延安报纸皆有专栏详细报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