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柳树下13
九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高满仓对秀兰的百般殷勤,秀兰没有丝毫感动。她只觉得满仓的辛勤劳作属于自相情愿吧。满仓的心是真诚的,他想,只要心诚,就是石头也会开出花来。难道满仓的心不成吗?他为了换的秀兰的爱,他每天清晨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很远的地方为秀兰的水缸挑满了水。放下水桶拿起扫把轻轻的把院子打扫干净。盛夏的晚上,在大家都在乘凉的时候,满仓还要到秀兰的菜园里浇水,帮秀兰把新鲜的蔬菜摘回家。秀兰生活上的一切,满仓几乎全包了下来。如果把满仓对秀兰的爱换做一朵朵鲜花,能够把秀兰的整个院子都铺展开来。可是,这一片用真诚而又久远的汗水浇灌的鲜花,秀兰连看也不看。 所有这一切,在旁人看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满仓对秀兰全身心的感情投入,丝毫没有打动一个守家多年的中年妇女。秀兰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有什么打算,难道心中还有另一个意中人?满仓属于是最真诚的人。但这么多年,不管满仓做出多少努力,秀兰怎么也看不上他。 老实说,在众多的光棍汉当中,秀兰还真的没有一个看中的。有的属于花言巧语,有的就属于想占她的便宜,还有的就属于村里的二流子,喜欢在女人面前打情骂俏。秀兰到底是熬过来的人,对周围的人情环境处理的也比较妥当。对常常给与帮助的人,及时的给予感激的微笑,对那些不怀好意的语言挑衅,也毫不留情。久而久之,也慢慢的给人嘴茬子不饶人的印象。还有人说,一个没人要的老娘们这么厉害,将来没有好果子吃。 事情真被人言中了。六十年代中后期,一场轰轰烈烈文化大革命从城里席卷到了偏僻的农村。在斗走资派,斗地富反坏右,斗牛鬼蛇神的浪潮中,有人给秀兰带上了富农的女儿、看不上革命干部、村里破鞋的高帽子。在斗争的高潮阶段,几乎每个星期她都要和村里挨斗对象一起站在批斗大会场。所不同的是她的高帽子比别人的更高,分量更重,样子更古怪。一个方登子上面放上几块土坯,外面糊上大字报涂画的黄纸,帽子的顶端挂着两只破旧的鞋子,几十斤重的高帽子戴在她的头上,在一阵阵口号声中在村里的大街小巷里游街挨斗。她真的被斗倒了,也真的被斗臭了。也达到了一些人斗得她遗臭万年永远也抬不起头来的愿望。
每次从批斗大会回家,秀兰都像浑身散架一样,一步也迈不动,而这时也没人敢去搀扶她,没人敢给她安慰,满仓也只能给她无助的眼神。是啊,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稍不注意就会招来飞来的横祸,就会被拉到批斗会场成为新的批斗对象。
秀兰慢慢的回到自己房里,她绝望了,一个声名狼藉破鞋,一个富农家的女儿,在那个年代,已经没人敢陪伴她。正在她身处绝望的时刻,一个赶大车的车夫高正悄悄的来到了她的面前。高正早年媳妇因病早已过世,膝下有个女儿,还有一位年迈的老妈妈。
老实说,高正是个本份的人。他早就想找一个帮手,帮他照顾孩子,帮他伺候年迈的母亲,让他出车回家有人端上热乎的饭菜。只因为家中老大老小的小日子又不富裕,始终也没有续上弦。因他家解放前是本村的老贫农,他又被村里的贫协组织选为贫协副主任,每次开批斗会时,他也和社员一起举举拳头喊喊口号,但对村里红卫兵的一些做法总有一些不满。他觉得,秀兰虽是富农的女儿,但嫁到高家后也没做过坏事,也是自食其力的过日子。尽管和占才离了婚,也不是一个人的原因。再说,周而复始的批斗早晚会把秀兰送上绝路的。他的拎悯之心驱使他找到了秀兰。 他偷偷的对秀兰讲,文化大革命还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批斗会还不知道何时能够停止,这样子的苦日子也知过到那一天。他一番诚意的对秀兰说,你改嫁吧,嫁给一个贫农家庭,就会马上改变你的处境。你这样下去,一定会被活活斗死啊。秀兰面对绝境,面对面前的一番规劝,她动摇了。嫁给谁呢?谁愿意要她这个被人称为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呢?她轻轻的高正说,嫁给谁呢,谁还敢要我呢?这是,高正高兴地对秀兰说,如果你不嫌弃我,咱俩就结婚吧。就这样,一个守家守了近二十年的秀兰,对男人百般挑剔的秀兰,嫁给了贫协副主任,嫁给了一个赶马车的车夫,嫁给了上有老下有小的普通农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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