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茶书轩】一人一茶,挺好·系列十一 ——我与字典47年的情牵意结,藏着过往回忆与难以割舍的情感寄托
今天大暑。清晨,一人一茶,挺好。泡了普洱茶,蜷曲的茶叶在壶里慢慢舒展,热气裹着清润的香漫过来。抿一口茶,眼角扫到电脑旁的《新华字典》——见封面上积了些灰,便取抹布细细擦去。指腹蹭过泛黄的纸页,往事忽然漫了上来。这本字典跟着我走南闯北四十七年了,边角磨得发毛,纸页也泛了黄,却早成了生命里的老伙计。打开电脑,指尖落在键盘上。握着这杯茶的余温,我与字典的故事敲成文字,权当与君闲叙。
1978年3月,是我弃笔从戎新兵入伍的第一个月。领到第一次6元津贴时,我先到连部排队请假。准假后,从部队营地黄芝山坐长途车去了吴兴县城。经打听来到了新华书店,花了1.1元买了一本1971年修订版的《新华字典》。回到部队时,正好被山东籍的小胖子战友看见。他笑着打趣:“别人请假去县城,都去照相馆拍照寄给父母或对象,你倒好,花这么多钱买字典,有啥用?”我没多解释,只是小心地把字典放在了被子下。
从此,这本字典成了跟随我的伙伴。写信卡壳的字,翻开它准能找到;写思想汇报卡壳的词,“问”它总有答案。每晚躺在床上,睡前总要翻两页,再放在枕边才安心。入伍前只念了半年技工学校,文化底子薄,那些生僻字、易错词,全靠它一点点帮我补上。后来部队首长见我总抱着字典啃,字也越写越漂亮,把我调到文书岗位。从通信连收拾行李去团炮连报到那天,行李能少带就少带,唯独这本字典,必须牢牢揣在包里。
退役后,我回到了原来国企单位,心里又盼又怯,不到一个月就坐上了办公室——先在纪委,后来又调到组织科。起初那张旧木办公桌的抽屉里,除了半瓶蓝墨水和一叠稿纸,就只有这本字典静静躺着。那时常要写材料,遇着生僻字总怕写错被领导说话,就趁人转身时飞快拉开抽屉偷偷翻。日子久了渐渐自在,后来就把字典放在桌上光明正大地翻;有时身边同事写东西卡了壳,我还会笑着把字典拿过去:“来,让它帮你查。”
改革开放我下了岗,辗转私企、中外合资、机关等单位,多是做办公室主任。每回换地方,别的东西可不带,这本字典必须带走。因为,带着这本字典心里踏实。那些年,写报告、拟材料离不了它。记得在马桥总工会任《工会信息》编辑,审稿碰到拿不准的字,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全靠这位“老伙计”把关。编辑各单位通讯员的投稿,有时对着潦草字迹琢磨半天,对一下把握不住的字,心里就稳了,只能靠字典老伙计了。
退休后返聘,写东西也没歇过。现在键盘代替了纸笔,遇生僻字时,光标闪几下就有了,用不着翻字典。可它还是稳稳立在电脑旁。茶壶里腾起的热气,偶尔会轻轻漫过它泛黄的封面,像过去四十多年那样——我伏案疾书时,它就这么安安静静待着,纸页间还留着当年折角的浅痕。其实早知道它派不上用场了,却总舍不得挪开。毕竟这老伙计陪了大半辈子,哪怕只是摆在那儿,都比任何快捷的查询工具,更能让人心里落稳。
结语:键盘敲下最后句号,铁观音香仍萦绕鼻尖。四十七年过去了,字典发票仍然在塑料夹里,字典首页签字清晰,扉页批注温,比刚买回来时更“重”——重的是黄芝山的长途车辙,是军营枕边的灯光,是办公室抽屉里的细碎声响,是每回换工作时被包起的温度,裹着旧时光的柔软。如今,虽然字典不常用,但却像个沉默坐标,让每段人生轨迹都有了可回望的锚点。这杯茶快凉了,可它陪我走过的光阴,还是暖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