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连散记13（连队生活种种 ）

连队生活种种

　　到了六班，从此六班的兄弟们朝夕相处，吃住一处。我们六班最初住在枣集小学前院的平房里，房屋很黑，里面有一扇小窗户，采光主要靠门，我猜想这间屋子原来可能是主人家的仓库。睡的是一溜土炕，枣集那时候还没有通电，一到晚上，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各个宿舍发出星星点点的煤油灯或蜡烛光。对于我来说，还是第一次生活在一个没有电的环境中。所谓的煤油灯其实只有连部才有，各个班排的宿舍，都是自制的煤油灯或蜡烛。有时候为了节省煤油，班里干脆不点灯，大家黑灯瞎火地坐在炕上聊大天。
　　第一次政治学习是下连队的第二天上午。早饭后，一天的操课正式开始，刘进班长把全班召集到靠近大门的炕边，一部分人坐在炕上，一部分人坐在马扎上。学习的内容是毛主席的《为人民服务》。班长念一段，大家讨论一段。一般的情况下，发言要老兵带头，所以每次都是副班长张金龙先讲，然后杨广如。轮到新兵发言时，龚金山因没有文化，基本上不说话，诸如珍广东人，学说普通话很吃力，结结巴巴的。于是就显得我“能得放光”了，占了普通话的便宜，加上北京政治中心的地位，“老三篇”在文化革命中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各类的辅导材料也不知学过多少，所以我差不多是信口拈来，滔滔不绝。当即，我在政治学习上受到了班长的表扬，但我的担心也随之而来。在一连时，老兵们告诉我，在部队最受欢迎的兵是又能说，又能干的人，最讨厌的是光说不干的人。我知道要论干，肯定干不过农村兵，没想到的是，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我说也说不过别人了。
　　二连有一个做法与一连和新兵连不同，这就是吃饭的时候，要开展互相表扬好人好事。吃饭时二连的兵，一边端着饭碗，一边要大声表扬你所见到的事情。我没有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事，性格也属内向型，一直没有开口。一排的王安德、杨辉等湖北兵最先发动，然后唐河兵也不甘落后，最后，广东兵黄继勇、诸如珍也发言了，班长有点急，一个劲地暗示我赶快开口，被逼无奈，我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几句。
　　动口尚有困难，动手就更纠结了。部队新兵做好事被归结为四个字“打水扫地”。别人说干就干，到我这不灵。先说扫地，第一，抢不过别人。连队的扫把就那么几把，新兵蛋子一堆，粥少僧多。很多积极要求进步的新兵，天不亮就起床抢扫把。记得有一个湖北兵，姓熊，名字记不得了。干得最猛，提前一个小时就起床了，打水扫地样样争先，头半年，他最突出，评上了五好战士，下半年当了上士。听说后来犯了错误，倒木材回家，被处理了。抢不过还是次要的，主要还是要顾及老兵们的感受。在前排住了不长时间我们就搬到了后面的二楼上，睡地铺。早上大家还在睡觉，就有新兵开始抢着扫地，扬起的灰尘弄得睡在铺上的人灰头土脸的。每当此时，我身边的杨广如，张金龙等就会在被窝里偷偷地开骂，到了吃饭时又要公开表扬，我知道老兵们此刻口是心非。我衡量了一下，决定放弃抢扫把扫地。班长看出了我的心思，告诉我，一般新兵都在头半年干得凶，后半年逐渐泄气，你要使得长劲，下半年很好努力。
　　扫地放弃了，打水又不会，这就全面被动了。枣集营房外有一口水井，军民两用，井上没有辘轳，全靠一根带铁钩的绳子吊桶下去打水。问题是我不会用这玩意儿，用绳索打水要有一些技巧，使用不当，要么桶沉不下去，水打不上来。要么甩脱了钩，桶沉入深井。连队就出过这事，一天一个桶掉进井里，估计应该是广东兵干的，他们家乡打水多有辘轳。许多人参与了捞桶，他们向村子里的老乡借来捞桶竿，它由好几节长长的竹片连接而成，最前头绑了钩子，一群人花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把桶打捞上来。出了这件事后，我更不敢上井台了。但转念一想，不扫地，再不打水，我这个兵还能怎么当？必须学会打水！
　　很快，我和一排的仝兆东结成了一帮一一对红，他不识字，要我教他，我的要求是教会我打水。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上了井台。
　　井台上当时有不少人在打水，看到我笨手笨脚的样子，都想露一手。最后，几个河南老乡较起了劲，看谁抖绳数少，他们多数情况下抖一下绳就可以把桶翻扣进水里。仝兆东也了露一手，根本不用绳子，直接用扁担钩打水，一桶打满，胳膊肘一担提上来，那一头顺势放下去，转眼间一挑水就上来了。在仝兆东的指导下，我开始学抖绳，一开始要抖七八下，才能打三分之一桶水，再提放两三次，一桶水才能打满。经过几天的练习，后来我大概可以做到抖个三下，提放一次就能打一桶水。
　　水打上来了，仝兆东问我会不会挑。这个我没问题，刚刚从建设兵团出来，挑百八十斤毫不在乎。只是我在黑龙江学的挑担姿势和河南人不一样罢了。
　　从此，连队厨房的水缸里也有我挑的水了，我也不至于被别的新兵拉下去太远了。

实实在在的事。

我们湖北水多，大多都到河塘挑水，那时普遍都没有水井，但在水井中打水则是新课题。可能是长期干农活习惯了。水井中打水根本就不用学，一看就会，从未掉过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