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集训后,分到建制单位。班长是湖北人,瘦削英俊。 班长读过高中,文诌诌。按当时军中文化水准,相当现在的博士后。他人缘极好,节假日四面八方老乡团团围绕,象众星拱月。 部队原搞国防施工。班长聪明机智,巧干制胜,多次受表扬嘉奖,人称“点子王”。老乡们都断言他官运亨通,飞黄腾达。全训后他体质偏差,军事技术被我逐项超越。他感到压力,起早贪黑加班苦练,常抱肿臂长吁短叹。 当时伙食属老三篇,不是白菜萝卜洋葱,就是洋葱白菜萝卜,味淡偏甜。班长和班副是老乡,擅食辣,却舍不得去服务社买辣酱。我们新兵起哄,买一斤装的两瓶辣酱,鼓动两人决斗。一次吃完,输者任罚。 擂台开启,全排围得水泄不通。班长大获全胜,瓶底都冲水饮尽。班副只剩一丁点,抱头蹲地耍赖。全排人不依不饶,蘸酱往他嘴、头、背上抹,大笑哄堂。 此后几天,他俩象吼猴的火眼金睛,又似兔眼,血红吓人。据说出恭时更痛得呲牙咧嘴。最惨的是班副,半个舌头吐在外面,几天缩不回来。 某晚,我站岗返营。全班正襟危坐,班长竟宣读我的日记。 我抢回。 熄灯时,班长悄声说;你写得很感人,我也为教育全班鼓舞斗志。我知你无心当兵。以后写东西,会不会写我? 我心中不悦,狠狠说:就写你偷看日记! 此贴兑现。 到冬季,班长复员。临行前夜,找我谈心。 在映象中,班长慢条斯理,温文尔雅,从未红过脸。那晚面目全非,声色俱厉,判若两人。骂我上馆子吃喝,训练中骄傲自满,诸如此类,似秋后算账,熄灯号后仍欲罢不休。批得我无地自容,恨不能钻地缝。 第二天班长走了,心里空荡荡。晚上打开被子,发现笔记本,是班长的日记。 我打开手电筒。在突如其来的光明中,看到光怪陆离的陌生世界。有贫疾父老,有耕耘艰辛,还有当班长的心得。 后来听指导员说,班长曾据理力争。因我年龄小,不入党不能当班长。他说为部队建设,应不拘一格,破例选拔。 我恍然大悟。班长留下的是当好班长、更是如何做人的行为指南。 借战友网,向老班长敬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