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魂永驻之爆破手
2007-07-12 17:47:12 还是当新兵蛋子头一年。为完成诸兵种的首次综合演练,全营悄无声息驻扎进万仞峡谷中。悬崖峭壁,古木参天。走出封闭的营房,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全连战士磨拳檫掌,斗志昂扬。用连长的口头禅说:哼,嗷嗷叫! 经严格筛选,我和另一战友担当爆破手。演习时,要在两次炮袭和飞机轰炸间隙,炸掉山腰铁丝网,保证主力部队大举抢攻。 山陡峭,草木深。除全副武装,再挎上十公斤长捆炸药攀上爬下,每天气喘吁吁,筋疲力竭。最重要是速度和耐力,若无奥运冠军的体魄,肯定命丧炮袭。连长每天握跑表,俨然全世界最严酷苛求的田径教练。 超负荷的训练后,我们常斜卧山坡,唱样版戏,听百鸟啁啾,看白云朵朵。 天公不作美。临近演习时,天漏了。我们天天象泥猴。爬一脚滑两步,从隐蔽点猫耳洞到爆破处的距离仿佛拉长许多。 演习前夜,雨倾盆,形势严峻。副营和连长心事重重,召集我们秘密训话。副营说:明天最好的结果,是你们能完成爆破,但返回时被炮火炸死。。。。。。 傻搭档从椅上蹦起,豪情万丈;报告首长,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我斜睨他昂起的下巴,恨不能给个下勾拳。他妈的傻帽,演习死于自家炮火,作烈士也不甚光荣。 连长斩钉截铁说:明天我和副营参加爆破组,做你们的助推器。回去保密,小心割你们的舌头。 我赞叹他们的胆略和情操,一夜难寐。 果然,第二天情况比预计还糟。在首次炮袭后的浓烟中,我摇摇晃晃往上爬,几乎是一手撑地,一手拖着炸药筒。副营开始在后推,索性改作侧面拉。我胆颤心惊,生怕被刮或踩到导火索拉环,害副营陪作天女散花,血肉横飞。 总算冲到铁丝网前,我估计晚了几分钟。怕炸药滑落,干脆抱着扑向网上,用身体压紧,然后使劲拉开拉环。 导火索哧哧喷烟。我说:我实在走不动了。。。。。。 副营拽起我,连滚带爬向下飞。炸药和炮击同时响了,山摇动,轰鸣声在谷峰回荡。副营把我推进猫儿洞,两腿还伸在外面。 我俩挤成一团,粗喘如雷,随后又被硝烟呛得剧烈咳嗽。洞口渐渐被炸翻的碎石泥土掩埋,里面还有几块拇指大的弹片。我庆幸拣了条命。 冲锋号此起彼伏,大部队杀声震天,呐喊声、枪炮声响彻云霄。 演习结束后,全营在山坡列队。各级首长侃侃而谈,大加表彰。 还是老姜辣。据说曾有首长看望远镜问:爆破组怎么变四人了? 有参谋调侃:可能算加强组。 果然,雷鸣般的掌声过后,一位军区老首长走到我们连,问:看过《沙家浜》吗? 我想答九遍,但实再无力出声。 老首长弯腰,手拍两腿,又问:戏上的动作是干啥?系鞋带打绑腿,艺术再现战前准备工作要细。。。。。。 无庸置疑,这是有的放矢。副营站得笔直,毫无表情。我斜眼看连长。他眯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洗耳恭听。 我笑了,对连长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足智多谋,常用近乎诡黠的高招扭转乾坤,出奇制胜。 几年后,我从开封返回,偶然碰见副营。他凶神恶煞般盯着我,似曾相识,若有所思。最后拍拍我肩膀点点头,笑着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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