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爷变孙子

    “倒爷”挺好，但也有乐极生悲的时候。大约是1995年夏末，我去柳州钢厂订、发货，厂长交我一件顺带的任务——到武汉葛店化工厂要欠款16万（一台火车罐车）。我没讨过债，那年月讨债的是孙子，低三下四，据说曾派二位科长、计划、合同要过三次无果，我也只说“试试”。从武昌汉阳门乘25路到左家岭，走到葛化，真巧，运输公司就在厂外路边，我先后找了几个头儿，都是推三诿四。无奈，我不吃午饭也不走，直到下午上班，这会儿可真是倒爷变孙子了。
    下午上班后，我突出“奇招”，改地道普通话为正宗孝感老家话：“老乡们，把钱我走人唦......”他们脸色转阴为多云到晴，交谈起来，得知经理、书记也曾有当兵的历史，跟我比还是小兵蛋子。没谈多少话，小经理就说：“老乡你坐着喝茶，我到厂里去......”
    一个多小时后，经理拿着一张16万的汇票递给我，有说有笑。他们说主要原料是清海盐湖的钾盐，有时运输不畅，需兰铁局解决，我答应帮忙。书记说“还满意吧？”我说“就是肚子不满意”，他们大笑，三人陪我到镇边饭馆饱餐一顿，肥鱼大肉，酒足饭饱，油嘴一抹——白白您哪！
    祸兮福兮，福兮祸兮，别人要不回的钱我顺利地要回来了，但要出麻烦了。1996年，厂长竟让我专门出一趟差要债，还从车间抽了一个班长陪我，此人是厂长原车间的，可能是让他借机玩一玩。我对“保镖”说“你只管喝酒，放心玩”，跑了五家，喝了八顿酒，屁事没干，把他美坏了。
    我拿着帐单出发，第一家还是葛化，不过，计划科说“这是新债，这次不要”，我不管，还是去了——混顿酒喝也好嘛。谁知我俩一进门，经理就把我们送进饭馆，饭还没吃完16万的汇票就到手了，因为他们运盐通畅了，他们还笑着感谢我呢。第二家是岳阳某化工厂，这是前些年我出差时偶然揽下的一笔300多万的业务，三台球罐和别的，这批球罐的钢板也是我从武钢翻跟头搞的，没想到这擦屁股的活又让我摊上了。走时，计划科的人告诉我，他们去过好几次，14万多，一分也没要回，甚至说“你能把1万多的运费要回就不错了”。我到了岳阳，就给一个钢材经理打电话，一下又来了七、八个朋友，为我接风，听说这回是要债，他们说“欠我们的债都不还，还能给你！”最后我要到了，只用了两天，财务科给我的单子是14万多，而岳阳方面的帐上是15万多，我还多要回1万呢，厂里听我电话后大喜。
    这一下可摊上大事了，讨债讨出麻瘩了。回厂后，我要去宝鸡“宝钛公司”订钛管，厂长说：“老余，你带谁不行？带个小寡妇干什么？”冤哪，真冤，我跑业务都是一个人，带人干什么！原来是有个车间的成本员，她确是个40岁不到的寡妇，曾去汉中某化工厂讨债一无所获，这次想让我从宝鸡拐到汉中帮她讨债，我没答应，她又一无所获。
    没过多久，厂办公会议决定成立“清欠队”，会一开完，有两位副总工下来告诉我，说全体一致推荐我为讨债队长，说我“能把死人说活”。厂长（上海知青，原和我一个车间，他几次要我出山）通知我时，我说：“你们一帮狗屁头儿，糟遢我的名声......”他直笑，还说要求讨债的人不少，能吵的、能说的、能喝酒的、能跑路的都有，还有五个小婆娘，你都成了“党代表”了。我说“各要各的，我可不带她们游山玩水”。最后，财务科长硬派一个美女会计跟我走，她的主要任务是学习，看我是怎么要债的。她进厂18年没出过差，我从宝鸡、兴平、渭南、西安、汉中、成都、都江堰、自贡、重庆、长寿、宜昌、襄阳、武汉、岳阳一路讨债，玩得不错，讨得不错，最大成绩是把鄂西十几年的“死债”要回了，头儿们大喜，特别发450元奖励，这可是我头一回。回厂后，财务科长问跟我“学习”的美女会计：“余科长是怎么要债的”，她说“我不知道，他的道道多得很，不知道怎么说就要上了，跟谁都没吵没闹，还有吃有喝......”我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人不鬼说瞎话”，他们都笑了。我去年到荥阳液化公司要债，很好，这次计划科派男女二位大员去让人“骂出山门”，经理说：“老余来时俺请他吃喝跳舞，是好朋友，让他帮俺收钱，收多少俺都给他还债。恁这是啥？恁滚！”
    实际上我是以“倒爷”为主，“孙子”是抽空跑一跑，最后，1997年12月，我10天两次到金昌化工厂，一次10万，要回了厂长、副厂长和几位厂部要员几次开车去都没要回的钱，讨债完美收官，“孙子”当到头了。1998年2月，我是全厂第一个打报告请求“内退”，厂长不批，我说“你个小赤佬别再让我拉磨了，让我多活几年”。就这样，“倒爷”离厂，2003年2月满花甲退休，成了“科级老汉”。


        纯正老兵    余敦山    2014、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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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老讨债还有“三陪”。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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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债有术，你简直可以注册一个“讨债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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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讨过两次债，一次到乌鲁木齐，一次到哈尔滨，讨回了400万。

最难做的，到您手上成了“绝活”。

你这讨债跟我法院执行的水平还高得多，我们执行办案时一判二导三查封，再不兑强执、拘留再关人。而你人鬼不分则少了很多麻烦。高！

还是老兵老油条有板眼(智慧)，利嘴巧舌，比赵本山还会忽悠，岂有办不成的事。

sly@yahoo.cn 发表于 2014-9-15 06:26

谢谢好兄弟！{:soso_e183:}

任深耀 发表于 2014-9-15 06:58
余老讨债还有“三陪”。腐败

腐了没败，任总别见怪，{:soso_e113:}{:soso_e113:}

马有德 发表于 2014-9-15 07:38
讨债有术，你简直可以注册一个“讨债公司”了！

讨债是业余的。内退后，北京的亲戚要我为他讨债，比这还精采。谢老乡老友！

朱炳炎 发表于 2014-9-15 08:37
我也讨过两次债，一次到乌鲁木齐，一次到哈尔滨，讨回了400万。

大债好讨，小债才难缠，用“讨”字的都不是大单位，小家小业才赖债，不顾信誉，工程设备拖欠款是最麻烦的。大笔款都是领导去拿，也不用“讨”。

老兵真本事，全厂感谢你！

胡作凯 发表于 2014-9-15 08:38
最难做的，到您手上成了“绝活”。

大笔款其实不用讨，余款拖欠最难讨，我讨的都是“余额拖欠”，费事得很。

彭本炎 发表于 2014-9-15 10:05
你这讨债跟我法院执行的水平还高得多，我们执行办案时一判二导三查封，再不兑强执、拘留再关人。而你人鬼不 ...

如你所知，大款好办，尾款拖欠耍赖真麻烦，我厂所有的债都是久拖不还的。

王元春 发表于 2014-9-15 10:40
还是老兵老油条有板眼(智慧)，利嘴巧舌，比赵本山还会忽攸，岂有办不成的事。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为了钱，要到钱了，孙子又成大爷了。

彭信生 发表于 2014-9-15 11:36
老兵真本事，全厂感谢你！

雕虫小技，冇得么本事，多谢朗嘎！

郝勇 发表于 2014-9-15 08:31

老了，说点笑话，笑吧！

余敦山 发表于 2014-9-15 11:34
大债好讨，小债才难缠，用“讨”字的都不是大单位，小家小业才赖债，不顾信誉，工程设备拖欠款是最麻烦的 ...

大债小债各有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