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共征兵

秦时月

说段征兵历史。

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共产党联合抗战，国民党在正面战场，共产党在敌后战场，都需要在各自控制地区征兵，以充实部队战力，但做法完全不同。

先说共产党。根据地党委接受征兵任务，立即组织工作队入驻乡村，与乡村干部一起召开群众大会，宣讲全国抗日形势，宣讲为什么要征兵……那时没有电台广播，更无电视等媒体，农民大多文盲，了解形势只能开会，靠口口相传，但凡遇有大事，共产党都要告知民众，因此根据地流传“国民党税多，共产党会多”的民谚。

与此同时，就征兵优抚政策，也广泛听取群众意见。例如，青壮年当兵走了，家庭生产要受影响，谁来帮助他们的父母、妻子种地、收割庄稼？再比如，上战场就有流血牺牲，怎么优抚伤残军人？怎么优抚烈士父母、妻子、孩子？方案成稿即公之于众，再征求群众修改意见，如此不断反复，直至群众大会通过。

在此基础上，发动群众报名参军，根据地就出现了“母亲送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的局面。八路军、新四军歌曲“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我为人民扛起枪，我为人民来打仗”等，无不发自战士心声；群众称他们子弟兵，也源自内心真情。

这种方法是共产党独创的，毛泽东总结为群众路线：“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短短四句含两层意思，表明了共产党宗旨，规定了共产党所有政策都必须源于群众需要，都必须站在群众立场上，都必须符合群众利益，都必须反复征求群众意见，都必须得到群众的广泛支持、积极拥护、真心赞成；当然，一切政策落实、工作推动，仍然是要依靠群众才能完成。

再说国民党做法。省级政府接到征兵指示后，下发文件分配数字到县，县下发文件分配到乡村，”官大一级压死人！“口气之严厉，一级胜过一级：限期完成，不容懈怠……乡村最基层，没法再转发文件，只能自己动手“抓壮丁”，当然也创造了保长（民国时期农村实行保甲制度，规定十户为一甲，十甲为一保，十保以上为乡镇。保长相当现在的村长）发财机会：先将人抓起来，交钱即放人，其余绳子捆走了事。《抓壮丁》电影描述的是这类故事。

对比共产党征兵，这种方法叫官僚主义，不是国民党创造的，是数千年历史上通行办法，皇帝为天下主人，地方官是代表皇帝来“牧”一方民众的，下级永远为上级负责，按照皇帝旨意办事，否则做不成官吏。

共产党群众路线，是对官僚主义颠覆性革命，将群众视为主人，按照群众利益和意愿办事，从中央到地方，各级政府都为群众负责。毛泽东说：共产党没有自己的利益，人民群众利益就是共产党的利益。

上个世纪，共产党打败了国民党，夺取了天下，有人认为共产党有人才优势，说假使周恩来、林彪等跟了蒋校长，结局会相反；甚至还有人说：毛先生家风水比蒋先生家风水好……全是无稽之谈。共产党优势是革了封建地主阶级的命，走了奉人民群众为主人的道路——对中国来说，这是前无古人，希望后有来者的事业。

讲历史、发议论，缘于前不久在杭州开的”G20“会议，该会议对中国走向世界意义重大，会议圆满成功，省、市党委、政府做出了重大贡献，中央还为此召开表彰会议，这些都毋庸置疑。我认为，与此同时，也应该正视问题。

会议开始前两天，外地友人电话核实社会传说：“杭州工厂停工放假，临街店面被关掉……”我凭主观想像认为：企业放假能减少人、车流量，带薪假也是员工福利，倒有可能；街头店面多属小本经营，往往一个店面关系到一个或多个家庭生计，关掉不大可能。

哪知上街一看，开门店面所剩无几，问转业在政府机关战友，他们说全因街道干部”懒政“所致，为了完成上级规定的安全任务，下令一关了事，待省、市领导发现，再行纠正为时已晚——店面退租、库存处理，用什么再开？

官僚主义属传统文化，“当官做老爷”、只对上级负责等官僚主义基因，均融化于世俗文化中，不需教授都可无师自通，且运行起来自然而然；而群众路线是革命新生事物，与传统文化背道而驰。革命前辈深悟其理，坚持奉群众为主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在革命战争中，完成了理论实践。而后代执政党，缺少险恶环境逼迫，缺乏亲身实践体会，面对世俗文化，运行群众路线会如逆水行舟……这些都是客观现实。不过，更应看到的是，群众路线是共产党执政基础，是命根子，而官僚主义的“蚁穴”、“管涌”能溃败千里大堤，这决非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