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再起3 作者:叶晖南

“行！”天不怕地不怕的张大碗立即回答。
    林奋强抬头看看太阳的位置，指着正南的方向说：“我们这边走。”
    张大碗问也不问，闷头就走，走了没多远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不行！”
    “为什么？”走在前面的林奋强一看张大碗突然停了下来，好生奇怪。
    “要是迷了路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宁愿在这里找虫子吃。”显然野人山中九死一生的恶梦到现在还在大碗的心中挥之不去。
    “我说呆子，教官讲了那么多办法，你都听进去了没有？现在又不是雨季了，再说我们是走来回，哪能找不到回来的路呢？”
    “就是因为教官讲得太多，我记不住。”
    “放心吧，”林奋强指指自己的脑袋，“我都记在这里了。”
    “走！”张大碗重新迈开了步子，他对这位书生的脑子从来没有产生过怀疑。
    没走多远，张大碗就知道了林奋强找回头路的办法，没隔几步就在树干上用砍刀做个记号，他记起来教官说过这是最简单而有效的办法。
    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出去了十几里路远，张大碗跟在林奋强的身后倒是省心，一边走一边随手捉些昆虫放进口袋里，这一路走过来，军装的裤子兜里装得满满的。大碗摸摸裤兜，心里掂量着回去这顿晚饭差不多算是有着落了。饿肚子的顾虑一解除，他的注意力就转到了同伴的身上。直到这时他在发现林奋强一路走过来心思根本就没在捉虫子上，他只顾埋头往地下看，好象在寻找什么。
    “书生，你在找什么？”
    “找路呀。”
    “哪什么有路？有路还不一眼就看见了。”
    “我说的是野兽走过的路，”林奋强弯着腰在低矮的灌木丛中不停地搜索着，“其实动物也同人一样，为了行走方便，它们出行也会寻着一定的路线走，久而久之就能在树林里踩出许多条路。只是……”
    “只是什么？”张大碗刚刚在心里燃起的希望之火被林奋强一个“只是”差一点就浇灭了，“我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难倒你书生的事情。”
    “只是这热带雨林中的情景和美军教材上写的不完全一样，”林奋强一面说着自己的想法，一面俯着身子往地面上观察，“这里的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腐殖质……”
    “什么叫腐殖质？我说书呆子别老文绉绉的，听不懂。”
    “就是树叶落到地上后慢慢腐烂后变成的那一层东西。”
    “我懂了，那又怎么样？”
    “野兽从上面走过，很难留下脚印。”
    “那你就给我想出个法子来。”
    “别着急，我正在想。”
    其实，林奋强已经有所发现了，在长满杂草荆棘的密林中，人根本难以通行，但在如果你俯下身子，像野兽一样爬行，就能看到在杂乱无章的植被下面会有一条空隙，他判断这就野兽走出来的路。
    “走吧，我想我已经找到办法了。”
    张大碗相信林奋强这话既然说出了口，一定不虚，他也不问这问那了，反正书生解释了他也还是个似懂非懂，跟着走一准没错。两个人在又往前摸索了大约两里路，突然林奋强再次停下来，爬在地上，好象有了重大的发现。
    “书生，看到什么了？”
    “你过来，看看这个。”
    张大碗俯下身子一看，林奋强正在用树棍拨拉一堆粪便。
    “这也能玩，我说书生，这屎能当饭吃吗？美国教官好象没讲过吧？”
    林奋强也不理他，还是仔细地在那里拨拉着粪便，直到把那堆粪便完全摊开才直起了身：“我们走运了！你看这地堆屎，说不定是野猪拉的，搞得好我们今天晚上有猪肉吃了。”
    “你怎么知道的？”
    “书上说的，动物的食性分为食肉性、食草性和杂食性。食肉动物拉出来的屎出黄白色的，食草动物的屎里一定有大量的植物痕迹，只有杂食动物的粪便里面什么东西都有，颜色也最深。”
    这一回张大碗又是听了个半懂半懵，但他确信林奋强说得没错，“不用罗嗦了，你就说怎么做吧？”
    “我也不太清楚该怎么办，教官说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在这条野兽走过的路上下套或挖陷井，一个就是顺藤摸瓜，找到野兽的窝。”
    “那就顺藤摸瓜。”这一回张大碗倒是不含糊，他虽然没有打过猎，但儿时流浪，常常和一群小伙伴掏鸟窝，他知道能找到窝，收获就大。林奋强顺了张大碗的意思，两个人沿着这条兽道又继续向前摸过去，走了一段，那条兽路渐渐向一颗大树靠过去，两个人刚刚接近这棵树，突然从树下面传来一阵“吱吱”的叫声，接着树下的草丛一阵骚动，似乎有几个不大的动物夺路而逃。
    等张大碗、林奋强扑到大树下的洞口，发现里面已经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倒霉，到手的一块肥肉又飞了，”张大碗失望地说，“野兽没抓到，我的肚子倒打鼓了。”说着掏出一块馒头干就要往嘴里塞。
    “别！”馒头干还没有送到口中，被林奋强一把夺了过去，“总共就三天的干粮，以后的日子你怎么打发？”
    张大碗眨眨眼睛道：“反正也抓不到了，过一天算一天吧，大不了再走一次野人山。”
    “呆子，谁说抓不到了，你看，这里是一窝野猪，大的不在，刚才跑掉的肯定是几只小崽，它们用不了多久还会跑回来。”
    “你怎么算到的？”大碗不太相信，他知道这个读书人也是第一次打猎。
    “我猜那些小猪崽刚出生不久，还没有能力独自生存，所以在受到惊吓之后，过一会儿就会返回这里。”
    “有门！”张大碗拍拍脑门道：“书生，你就说怎么弄吧。”
    “就用你这块馒头干，咱们给小猪下个套。”林奋强晃晃手中的馒头干。
    “为什么不用你的干粮？”张大碗在吃的问题从来是斤斤计较的。
    “对不起，我的口粮根本就没有带出来。”
    张大碗没有办法了，他解下随身携带的绳子交给林奋强。
    一把砍刀，一条绳索，只有这两样东西是维瑟尔教官允许中国军队携带生存工具的。林奋强把绳子接过来打了一个活套，然后把那块馒头片放在树洞口，对张大碗说了声，“上树。”
    两个人麻利地窜到树上，在枝叶茂密的缝隙当中，慢慢地把套索放下去，林奋强示意张大碗不要出声，两个人潜伏在树上静静地等待起来。
    果然，没等多大的工夫，灌木丛里有动静，虽然两人在树上看不大清楚，但可以判断出是几头野兽。看起来，小野猪天生就有很高的警惕性，他们似乎嗅到了人类的气味，在窝附近一边哼哼，一边徘徊。看着张大碗着急的样子，林奋强不断地示意他要有耐心。
    果然，小猪崽们在洞口转悠了一阵子，渐渐逼近了树下，它们大概不光是闻到了生人的气味，也闻到了馒头干的香气。躲在树上的林奋强和张大碗这回看清楚了，这一窝小猪有三只，大约有个二三十斤重，几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围着洞口转了几圈，犹犹豫豫地向着馒头片靠近过来，最终野兽争食的天性压倒了戒备的本能，几乎在同一时间，三只小猪都扑向了馒头片，其中一只看上去个头稍大，更为强壮的一点的小野猪抢到了前面，它冲上去一口刁住了馒头干。就在这时，林奋强在树上双手一提，绳索真确地套住了小猪的脖子，两个人三把两把就把小家伙拽到了树上。
    “好肥的家伙，足足有三十多斤，够咱俩吃上三五天的。”张大碗看着挣扎的着小野猪，兴奋的手舞足蹈，“快把砍刀给我！”
    “干什么？”
    “杀猪吃肉呀！”
    林奋强扑哧一笑，“你呀，就这点出息，三十来斤的小猪崽就把你美成了这个样子？我告诉你这猪崽不能杀。”
    “干吗不杀？”
    “用它再把那个三百斤的大家伙钓上来。”
    张大碗听他一说，顿时更来情绪了，快说，你这书生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用小猪崽当诱饵，把大家伙引上钩。”林奋强一边说着，一边把小野猪脖子上的绳套解开，却又重新把小猪的嘴给结结实实地绑上了。
    “那我干什么？”张大碗看着林奋强紧忙活着，心里直着急。
    “你快下去挖陷井”林奋强吩咐道，“我这里弄好了就来帮你。”
    “好嘞！”张大碗说着就翻身下树。
    和林奋强在一起，张大碗最怕的是没活干，只要林奋强出了主意，他浑身上下有的是力气。来到树下，他挽起袖子，用手中的竹矛当铁锹，卖力地干起来，原始森林里的地土质就象一块大海绵，非常松软，如果不是盘根错节的草木根系阻挡，在这地方挖坑本不是一件费力的事情。
    干了一会儿，林奋强从树上下来，两个人紧忙活起来，张大碗负责用砍刀把所有的根系砍断，林奋强则专门掘土。深 一米 五，直径 一米 多的陷井在费了一番工夫后终于挖成了，他们又用树枝和落叶把陷井伪装好。末了，林奋强还把树洞里的浮土和碎草铲出来，轻轻撒在陷井的表面。
    一切准备就绪，林奋强和张大碗再次躲到树上。耐心地等待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到太阳已经偏西的时分，树下终于有了动静，从灌木丛被扰动的情形判断，一只体形庞大的家伙正在朝大树走过来。张大碗和林奋强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在观察着。不一会儿，一头体格肥硕的野猪露出了身形。不过它可不象在猪崽那么没头没脑，在离开洞穴很远的地方，它就停了下来，突起的鼻子哼哼着一个劲儿地往地面上拱，显然它嗅到了生人的气味。
    看到好不容易盼来的猎物止步不前，张大碗着急起来，他不住地用眼光征询着林奋强，想知道这个书生还有什么好办法。
    林奋强微微一笑，示意张大碗做好准备，然后把捆住小野猪的活扣一拉，小猪马上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
    树下的母猪一愣，翘起鼻子往树上闻，就在这工夫，林奋强拎住绳子的另一端，慢慢地把小猪崽放了下来，大约是母猪的天性使然，它一见自己的崽子受到了伤害，嚎了一声，一头撞过来，只听轰的一声，硕大的身躯掉进了陷井。
    “快！大碗，解决了它。”
    这话音还没有落，张大碗早就纵身从七 八米 高的树上跳了下去。母猪发觉被困，疯狂地嚎叫着，不停地用鼻子和獠牙拱陷井的四壁，这坑虽然不深，但刚好把野猪卡住，纵使它浑身都是力气，但在这狭窄的坑中也使不上劲。
    张大碗来到坑边抡起砍刀，对准野猪的脑门狠狠地砍下去。意外发生了，谁也没想到那野兽如此皮糙肉厚，刀虽然砍进了皮肉，却卡在了野猪的颅骨中，张大碗一不留神，刀竟脱手了。
    受了重创的野猪顿时野性大发，它头顶着砍刀，猛烈地冲撞着坑壁，用鼻子一块块地被泥土挑落下来，如果让它在坑壁上拱出一个豁口，那不仅两个人的好一番努力将前功尽弃，张大碗的生命都将受到威胁。面对野猪那对又尖又长，向上弯曲的獠牙，就是小一点的印度虎也会畏惧三分的。
    “大碗，快用竹矛刺！”林奋强喊着，也从高高的树上一跃而下。他的喊声提醒的正不知措张大碗，他从地上拾起长长的竹矛，大喝一声“杀！”，一个突刺向野猪的咽喉扎过去，竹矛深深地扎入了野猪的脖子中，但野猪不但没有倒下，反而更加狂燥，它猛地把头一摆，竟把站在地面上的张大碗甩了一个跟头。正这时，林奋强赶到，他挺起竹矛对准野猪嚎叫时张开的大口突刺进去，鲜血立时顺着竹棍喷了出来。虽然它还是没有倒下，但再也叫唤不出来了。林奋强松开竹矛，拉了一把正要上的大碗，
    “别管它了，坐下来歇会儿，攒点精神好往回赶，瞧这家伙，搞不好有三百来斤，够咱们喝一壶的。”
    张大碗却闲不住，他一定要看着野猪慢慢地咽气，那家伙又在坑里折腾了一阵子，才慢慢地倒下去了。两个人连扛带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野猪弄到地面上。剩下的活都是大碗一个人干的，他把两根竹矛并在一起，用绳子把大野猪捆上去。然后问：“这小家伙怎么办？”
    “别伤了它，我要活着带回去。”
    “干吗？”大碗不解，“你想把它养大了吃？”
    林奋强笑笑，“我想让它叫咱们全连都能不愁吃喝。”
    “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林奋强摇摇头，“我还没有把握。咱们赶快回去吧，天黑了再赶路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张大碗也不问了，他知道这书生不到火候不开锅。
    两个人扛着打来的猎物上路，张大碗让林奋强走在前面，说是自己不认路。走了没有多远，林奋强就知道大碗的用意了，自己肩头压下来的重量明显与实际的重量不符。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大碗做的手脚，他一定是把自己留下的那一头缩得短短的，留给别人那一边长长的。
    “大碗，这不公平吧？”说着林奋强把肩膀往后挪了挪。
    “少废话！出主意我听你的，出力气你听我的。”张大碗说着自己又把肩膀往前挪动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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