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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山1 作者:叶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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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奋斗
    2021-7-18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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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admin 发表于 2009-2-27 10:03: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六章    野人山

    200师打疯了,他们吼叫着,冒死向前,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这种不要命的冲锋,让日军甚至连换子弹的机会都没有,中国士兵一阵狂风般地卷进了敌阵。随即白刃格斗也走了型,精于刺杀术的日本人惊异地发现,中国士兵完全不讲规矩。再精湛的刺杀术也挡不住几个同时上来找你拼命的人。有的鬼子被中国士兵要枪托砸碎了脑壳,有的刚刚把刺刀捅进一个中国士兵的肚子,还来不及拔出来,就被几个冲上来的中国人活活撕碎了身体。随着后续部队的跟进,日军西线崩溃了,接着全线动摇,他们等不到援军到来,开始退向东面。200师紧追不舍。
    吴文君把李云清、宋小玉、徐萍三个女兵挡在自己的身后,边打边喊,“不要停,快跑,快跑!”
        天色放亮,枪声渐渐停下来,阻挡200师前进的日军大概受过良好的丛林作战训练,他们不仅打得凶猛,逃得也快,中国士兵打着打着就感觉到对面的敌人越打越少,有经验的官兵一眼就可以看出撤退中的日军井然有序,他们不断地分出一股股小部队掩护大队撤出战斗,等你把最后一支仅仅有几十个人组织成的掩护部队消灭之后,他们的大队早就溜得无影无踪了。
        200师停止了追击,所有的人这才突然感到疲惫不堪,他们还是在昨天傍晚时分喝了一碗掺了不少野菜的稀饭,一夜的行军打仗,猛烈的厮杀,体能早就透支怠尽。
        当最后一声枪响平息下来之后,张大碗无力地松开紧握着轻机枪提把的手,机枪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他扶着一棵小树勉强站住。紧随在他身后的林奋强此刻也把枪一扔,屈腿就要往地下坐,却不料被张大碗一把拉住。
        “干……什么?”林奋强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张大碗似乎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他只是抬了抬手指。
        林奋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师步兵指挥官郑庭笈在跑动中停下来,他把手中那支中正式步枪倒转过来,把沾满污血并已弯曲的刺刀插进脚下潮湿松软的泥土中,双手抱着枪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弟兄们,不……不要躺下,要……尽量站着……”
        老兵们都知道,在人体到达疲劳极限的时候,千万不能一下子坐下或躺倒,要是那样的话,很可能长时间起不来身,甚至永远别想再站起来。
        密林之中一时间除了粗重的喘气声,没有任何声音,过了足足有十多分钟,人们的气息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郑庭笈拔出倒插在地上的步枪,摘下刺刀,想把它插回刀鞘,可扭曲的刀身怎么也不能放回到刀鞘里,郑庭笈看了看刺刀,知道它已经没有用了,随手将它丢到了地下,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师长呢?怎么好长时间没有听到他洪亮熟悉的声音了?在郑庭笈的印象中,他一直紧随在师长的前后,协助师长指挥突围战斗。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似乎只有他一个在发布命令。
        “师长呢?谁看见师长了?”郑庭笈焦急地喊道。
    士兵们木然地摇头。
    副师长高吉人带领着一支队伍过来了。参谋长周之再也带了被打乱建制的大批官兵赶上来。惟独没见到全师的主心骨师长戴安澜。
        “回去,把师长找到。”
        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地调头往回走,他们似乎忘记了疲劳,忘记了危险,沿着血迹斑斑躺满尸体的来路,向着激战半夜的地方往回走,官兵们这才发现他们杀出的这条血路足足有七八里路长。
        “师长在这里。”有人发现了戴安澜。
        人们听见到声音一下子围拢过去。
        戴安澜蜷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郑庭笈俯下身子,托起戴安澜的头,试他的鼻息:“师长还活着,军医——”
        “有!”李云清和宋小玉赶上来。
        李云清撕开戴安澜的军装,发现他的胸部腹部各中了一发机枪弹,子弹从前面打进去,从背后穿出,形成贯通伤,伤势非常严重,不过暂时还不危及生命。李云清麻利地给戴安澜清理好伤口,做了止血处理后,包扎好。
        “怎么样?”参谋长周之再关切地问。
        李云清一时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他们。
        “你就实话实说吧!”郑庭笈催道。
        李云清说:“师长伤得不轻,如果能够马上送医院,问题是不大的,但现在……”
        戴安澜躺在单架上,好象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眼皮波动了几下。
        “师长。”
        “师座!”众人纷纷呼唤。
        戴安澜醒过来,看看大家问:“弟兄们都冲出来了吗?”
        郑庭笈点头道:“冲出来了。”
        “我们还有多少人?”
        “四千人左右。”
        “把他们带回国去。”
        “师座放心吧!”
        戴安澜扭头看见李云清、宋小玉等人都站在一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郑庭笈:“把这个新的密码本交给报务员徐萍,让她设法找到军部。军里来的所有女兵同她一起撤出,派一个班护送她们,找到主力或许会更安全。吴干事──”
        吴文君:“有。”
        戴安澜:“这支队伍由你负责,你要把她们活着带出去。”
        吴文君:“师长,放心吧,我一定办到。”
        戴安澜伸出手,吴文君赶紧握住。
        戴安澜:“她们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交给你我放心。”
        吴文君感动地掉下了热泪:“谢谢师长对我的信任。”
        戴安澜:“我个人还有一件事想托付给你,出国前有一对老人的独生女偷跑到咱们军里,我答应帮他们找。她叫高淑梅,如果你能找到她,请代我把她送回到她的父母身边,她家在昆明。”
        吴文君哭道:“我一定办到,师长放心吧!”
        戴安澜点点头。
        “我要求留下来照顾师座!”李云清说。
        戴安澜笑着摇摇头道:“军座说你是我们第5军最好的医生。同古会战时他把你们临时借给我。我说我这个人有个迷信,女人到战斗部队,会给军队带来麻烦。军座说,打完同古你就还我。可是我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把你们送回去,让你们吃苦了。”
        李云清也动了感情,唏嘘道:“我没有照顾好师里的弟兄和您,没脸回去。”
        戴安澜微笑道:“不,你们女兵在200师都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我知道我错了,200师打胜仗有你们的功劳!去吧,回到军部去,那边更需要你们。”说完他好象很疲倦了,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众人一阵紧张,生怕戴安澜出现意外。李云清赶紧拉起戴安澜的手,从脉象上看,还算平稳,她又翻开戴安澜的眼帘看了看,对大家说了声:“师长太累了。”

        累的不止戴安澜一个人。还有连史迪威一行,也在同人体力的极限作斗争。几天来59岁高龄的他一直走在这支小小队伍的最前列,以标准美军步兵操典的要求,每分钟105步地向前迈进着,根本不管后面的人是否跟得上,他知道,在这种时候,掉队就意味着放弃生命,所以他不担心有人会掉队。
        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史迪威让每一个人准备好一截竹竿,然后他第一个走进河中。河水湍急。他身后,人们一个拉一个,排成了长长的一行。体弱者在河水的冲击下东倒西歪,难以站稳。奇怪的是骨瘦如柴的史迪威仿佛象脚上绑了秤跎似的走得比年轻人还稳当。
        过了河的人全部瘫倒在河滩上,只有史迪威还站立在高处,他用竹竿做成的手杖粗暴地敲打着身旁的岩石,骂着:“一群猪猡,废物,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如,快起来,离休息时间还有12分钟。”
        中国士兵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很快站好了队。其他的人对史迪威的话置若罔闻。
        史迪威大怒,走上前,手杖无情地抽打地面上躺着的人,当然他只打男人,不打女人。
        被打的英美国军官和士兵像触电一般,捂着屁股跳了起来。
        联络官凑上前:“将军,实在走不动了,让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不行!”史迪威以毫无商量的口吻说道,“我们必须争取时间,缅甸的雨季就要到了。如果我们不能赶在雨季到来之前,走出这个鬼地方,那么我们可能就只有一条通路,直接走进地狱。与杜聿明联系上了没有?”
        联络官:“无论如何联系不上。”
        史迪威:“把无线电给我。”
        联络官从背上取下发报机交给史迪威。
    史迪威二话不说,把它高高举过头顶,狠狠地摔在岩石上,发报机登时四分五裂。   
    “它已经没有用了,”望着目瞪口呆的联络官,史迪威淡淡地说,“还要轻装,丢掉一切与保命无关的东西,愿上帝保佑,雨季晚来几天吧!”
        正说着,天空一声炸雷响过,遮天蔽日的乌云翻滚着压过来。
        缅甸地处热带,一年当中只有两个季节,每年的6月到10月为雨季,几乎天天大雨倾盆。另一个季节为旱季,天天烈日炎炎。据参加过远征军的老战士回忆,1942年缅甸的雨季提前了10天到来,那一年的雨还特别的大,豪雨迟滞了日军的追击,但同时也陷远征军数万将士于灭顶之灾。
       
        第5军军部和新22师在一起行动,他们沿着公路北撤。路上,机械化的第5军车水马龙,拥堵不堪。英军撤退时丢弃的车辆和坦克更阻滞了本来就不宽阔的道路。
        队伍停下来,杜聿明从吉普车探出头,他的机械化部队完全被堵死在路上。
        廖耀湘赶来对杜聿明说:“把这些重装备丢掉吧,再不赶快行动,日军真的可就追上来了。”
        “我们第5军是校长建立的惟一一支机械化部队,那是用老百姓的血汗换来的。我不仅舍不得丢掉它们,而且还想把英国人丢掉的东西也带回去,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呀!把这些坦克,车辆带上也许还能解决道路不畅的问题。”杜聿明显然已经看上了这些英军丢弃的装备。
        “这倒不妨可以试试。”廖耀湘一边摘下被尘土蒙住的眼镜擦拭,一边心事重重地说:“不知道200师那边突出来没有?”
        杜聿明长叹了一口气道“出征的时候他们打头阵,撤退时又被甩到了全军的最后,几天来,一直保持无线电静默,说明他们还在敌人的包围圈中间,真为他们担心啊!”
    命令传达下去,军部和新22师会驾驶汽车和坦克的人很快被动员起来,把英军扔在路上的装备重新发动起来,能走的就带上,不能走的就地炸毁。杜聿明这一招很快见效了,原来拥挤不堪的道路只用了不长的时间就变得通畅起来,部队行军的速度加快了。
    只是好景不长,次日拂晓,睡梦中的杜聿明被一阵隆隆的声响惊醒,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日军追上来了,已经和后卫部队接上火。当他爬起来清醒之后,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不是炮声,而是天空中传来的雷声。
        杜聿明抬起手腕看看表,四点多了,他知道到天亮前是不会再入睡了,索性歪在枕头上倾听风雨声。
        大雨浇下来,热带的雨与国内的温带不同,这里的雨水会在印度洋上的暖湿气流强有力地推动下,突如其来,汹涌澎湃。不来则已,一来就是铺天盖地,短短十几分钟,就把整个世界变成一片泽国,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沟。
        听着听着,杜聿明的心慢慢地被揪紧了,这雨怎么来得这么猛烈,豪雨打在军用帐篷上,在里面的人听起来就好似是走进了纺纱的车间,一片振耳的哗哗声。
        这雨要是再这样下下去,我的重装备……杜聿明心头一惊,立即起身。多年的军旅生活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再困倦,在上床前一定要把鞋子整齐地放置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上。这是在黄埔军校学来的,多少年来他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不论遇到什么情况,哪怕是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翻身下床,两脚必定准确无误地插进鞋子里。不想这一回他失算了,双脚往下一伸,插进的不是鞋子,而是凉凉的雨水,鞋子早就不知道漂到什么地方去了。
        杜聿明挽起裤腿,淌着没过小腿的积水,来到帐篷门口朝外望去,天已透出了几丝光亮,白蒙蒙的水面覆盖了大地上的一切沟壑与道路,把原来崎岖不平的地貌抹成了一块平镜。他的坦克、大炮、汽车就像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座孤岛,远征军的重装备陷入泥潭。
        天亮后,士兵们肩扛,绳拉,用尽气力,坦克、大炮等庞然大物还是难以撼动。
        杜聿明伫立在大雨中心事变得沉重起来。
        廖耀湘走过来,“这条路在前方两公里处就到了尽头。”
        杜聿明默然,二人都陷入了痛苦的沉默中,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在泥泞中推炮的一个士兵突然身体晃了晃,一头扎到泥水里,有人上前摸他的鼻息,倒下的人已经断了气。几个人走上去,把他扔到了路边的积水中。他早已经不是第一个为保护装备倒下去的人,眼下部队正在流行回归热的疾病,这病魔也像热带的雨,来得猛烈,难以防备。
        看起来又一个弟兄被病魔夺去了生命。抛尸高溅起的水花让在不远处观看的杜聿明脸上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就象有什么人在他心上抽了一鞭子。
        廖耀湘:“下决心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杜聿明还是没有任何表示,他的心在流血。
        廖耀湘转身对一旁的副手低声吩咐起来。
        不大的工夫,原来推车拉炮的号子,平息下来。工兵们把一包包用油布包好的炸药放到了坦克的发动机散热盖上,汽车的油箱旁,大炮的炮膛里。他们的动作是那么的笨拙,缓慢。不少人一边干,一边放声大哭。世界上没有哪一支军队象中国军队那样把装备看得几乎和生命一样重。士兵们绝大多数来自这个贫穷国家的最底层,他们都知道,枪炮是他们父母的血汗换来得,丢不起呀!但现在……
        所有将士整整齐齐地排在土坡上,人们神情肃穆凝重。
        爆炸声从公路上传来,大炮、卡车、坦克,一个个被摧毁。
        每一声爆炸都使杜聿明的嘴角抽搐一下。
        官兵的脸上分不清哪是雨水那是泪,仅从不断有人擦拭眼眶可以看出男儿在弹泪。
        最后一辆坦克还立在路中央,杜聿明不忍再看,转过身去。
    火光闪过,杜聿明颓然倒下。
    不久,风声走漏,第5军军长杜聿明也被传染上了热带常见的回归热病。而这种病已经夺走了好几百个生龙活虎的官兵生命。
        雨越下越大,且没完没了……
       
        瓢泼大雨来得突然,女兵们停下脚步。
        宋小玉和李云清显得很兴奋。
        “下雨啦,下雨啦!”
        “好大的雨,自打完东枝之后我们有半个多月没有洗澡了吧,身上都馊了。”
        “对,痛痛快快洗个澡。”
        从来不苟言笑的吴文君这时也很想借着雨,清洗一下多日来的征尘。她走到男兵们的面前对张大碗说:“叫你的人往前走五百米,不要回头,要不然,”吴文君拍拍腰间挎的冲锋枪,“我当场崩了他。”
        戴安澜为了护送5名从军里来的女兵,组织了一个二十人的加强班,指定老兵张大碗负责一路保护女兵们的安全。张大碗对吴文君一直没有好感,但丝毫不敢得罪这个看似貌美,实际很厉害的女人。他当即叫林奋强等男兵们往前走去,其实,男兵们也想借机洗一下发臭的身子。
        看着男兵们走远了,李云清和宋小玉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好意思先脱衣服。这里毕竟不比东枝的河边,无遮无挡的。再加上林子里掉了队的散兵游勇说不定就从那株树后面冒出来了。
        “真的要洗?”宋小玉的问话既害臊有带着渴望。
        “洗就洗吧。”李云清答得也不坚决,她此刻的眼光并没有放在问话的宋小玉身上,而是看着一旁的吴文君。
        吴文君好象没有其他女兵那么多的顾虑,似乎也不知道什么叫害羞,她三下两下把身上的衣服扒光,赤条条地站在大雨中搓起身上的泥来。
        别的女兵一看吴文君带了头,也当真解开戎装,散开秀发,脱去内衣,慢慢地裸露出圆润如玉的双肩,坦荡出玲珑的曲线。
        李云清洗完秀发,拔开云鬓,吃惊地发现吴文君早已洗完穿毕,此刻她正端着冲锋枪警惕地在女兵们四周巡逻着,李云清觉得她就像一头母狼守护着自己的小仔。
        其他女兵们看来没那么多想法,她们见有人为她们站岗,更加无所顾忌起来,几个人嘻笑着,打闹着,一时间忘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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