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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四】步兵40师118团1营老山穿插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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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9-11-13 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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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9]以坛为家II

    葛国根 发表于 2017-4-13 08:53: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八章  团政委哭了
        王映洲考虑再三,终于接受了刘年光、陆豪的建议,到一营的穿插路线上走一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也许能搞清楚一营的功过。
        王映洲真的要去,刘年光他们又慌了手脚,因为这片森林里还响着冷枪冷炮,敌人埋的地雷也还在,没有清除,越军特工队更象幽灵一样猖獗。要是团政委报销了,谁担得起这个责任?可是,为了救出向坤山,这些他们都不管这些了。
        陆豪带上一连长和几个战士,亲自作陪。
        在这稠密的森林里,王映洲走得很累很累,他觉得不是走,是在挣扎,每迈出一步都很艰难。一个钟头过去了,他们才走了几百米。上下坡还互相拉着,搀扶着。看着烧焦的杂草,炸断的竹林、老树、藤条,他想,部队穿插时,肯定连个下脚的地方都难找。而现在……他是沿着别人的脚印走的,还这么艰难,不过要小心,稍不留意,就会踩着地雷和烈士的尸体。
        王映洲摇晃着脑袋自言自语:“这鬼地方,地图上看的,跟实际地形相差那么大”。78号高地前沿有个陡坡,坡上有个深槽,王映洲出生在云南山区一个盛产木材的地方,他知道,这种深槽是放木时滚压出来的。他漫不经心地问:“这里,也有人伐木?
        “哪里哟,”一连长说,“这是那晚穿插时,我们连滚出来的”。
        王映洲站在坡顶,向下望了很久。这儿,杜鹃、兰花谢了,野海棠花正在开,小小的红花不起眼,那棵树上挂着的黄破布片却在风雨中飘荡,染着血一样的斑点。据一连长介绍,那晚上从这个槽里溜下来的人,有的裤裆擦烂了,有的摔断了腿……。
        王映洲渐渐放慢了脚步,每经过一具尸体,他都要站一站,沉思、默哀。当他走过一斜坡时,这里有五具尸体,全都握着冲锋枪,眼睛愤怒地睁着。那个滑落在树根上的小胖子,呈坐姿,胸前凝着一滩血,脸已是血肉模糊了,树干上有几小堆血灰色的脑浆,王映洲嘱咐跟随来的人把这几具尸体收好,叫附近打扫战场的人抬回去。
        前面是一棵大枯树,也象尸体一样躺在陡陂上,大概年代久了,树皮已经脱落,树干上长满青苔、木耳、树菌。下面一层叶子变黑、变腐,踩上去软乎乎的。一名小个战士精神猛地一振,抓住垂下的藤条,机灵得象个猿猴,荡了过去。随后,其他战士也一个接一个荡了过去。“政委,上”!一连长说:“我们打穿插时,就是这样跳涧过沟的”。王映洲也抓住藤子,试了试,身子悬不起来,反而从藤条上滑了下来。为了提神,他叼了支烟,嘴角上的炽卷不时地冒着烟雾,随风拂动着他前额上散乱的黑发。他想,要不了几下子,就会越过去的。但是,一连几次都滑了下来。陆豪扫了他一眼,好象在说:“怎么样,知道小锅是铁打的了吧”!传来一声轰响,敌人又开始冷打炮了,警卫员迅速把王映洲按倒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他。
        炮声一停,他们又继续往前穿行。王映洲走得气喘吁吁,全身快要散架,腿似乎也不在自已身上。
        他踩到一滩已变污黑的血。陆豪含着泪说:“这是张学成上吊的地方,当时他被炸断了一条腿和一支胳膊,用腰带吊死在一截被战火烧糊了的树干上”。后来从他口袋里找到一个烟壳,上面写道:“对不起,对不起首长及家里人,我被越寇炸断腿走不动了,有人来给我包扎,我不要,叫他们赶快去完成任务,和我在一起的都牺牲了,怕落到敌人手里,才走这条路。我不算好战士,但是,不是叛徒……”。
        一棵炮弹又在附近爆炸,王映洲听着陆豪的讲述,看着一株在风雨中,炮火中开放的小花,呆呆地出神。
        风呜呜地吼着,象哭泣。寒雨纷纷扬扬,使人打颤。
        这里有许多弹坑,前后左右都是。许多树干和枝叶都被削断了。看来这里的火力很猛。他踮着脚尖,摇摇晃晃地从一群尸体中穿过。
        他记得,这是三连的战士,出征的时候,还到岔路口去送过他们,可是如今却默默地躺在这里,他们都还年轻啊,他们才只有十八、九岁,就这样告别了父母,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触着他的脚,吓出他一身冷汗。“首……长……前……边……敌……人……打炮……不……得……走”声音微弱无力。
        一个伤员整个脑袋上都落满了土。
        王映洲连忙蹲下,把耳朵贴近那位战士的口边:“哦,你还活着”。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铁打战士,他在丛林中躺了两天一夜,不知流了多少血,晕迷了多少次,雨水冲刷着他,寒冷侵袭着他,饥饿威胁着他,但他毅然默默凭意志和死神搏斗。这就是一营的战士,就是向坤山和一营的干部们率领冲锋的士兵。
        “呜呜呜……”,这个活到四十岁多岁还很少掉过眼泪男子汉,现在竟哭得那么伤心,哭的那么让人心碎,哭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阵痉挛遍布全身,我的心……心怎么这么痛?他的腿变得重如千均。他走不动了,不愿走了。我错了,错怪了一营的同志,他们打得好,打得勇敢,历尽艰辛,流了多少血……多少泪……多少汗……,我要回去向上级反映,不能逮捕向坤山,不能怨怪一营的同志……。
       第九章  挥泪相送
        回到团指挥所王映洲立即起草了对一营在穿插过程中所遇到实际情况的汇报提纲。
        天气闷热,风儿都有点烫人,王映洲解开风纪扣,继续想着汇报的事。
        上级一再催促,要他们明确表态,对向坤山该不该追究刑事责任?
        这天晚上,王映洲在不到九平方米的掩蔽部里召开了团党委会,党委们的意见就是统一不起来。到会的六名常委,三人赞成王映洲的意见,不同意逮捕向坤山;一人不置可否;C和D则认为向坤山的问题严重。
        王映洲只好把团党委的矛盾上交,请求上级决定。
        他对汇报工作非常在行,先讲什么?后讲什么?团党委的意见是什么?上下级之间有什么分歧?这些,他已经打好了腹稿。
        越军不断地向我前沿阵地及纵深地域进行疯狂炮击,炮弹不断地在公路两边爆炸,为了尽快救出向坤山,团政委王映洲急忙乘座一张挂有伪装网的越野车往“前线指挥部”驶去,去见M首长。
        见到M首长,王映洲稳了稳情绪,他想,只要如实汇报,会得到这位首长的支持。
        “我代表团党委,把对向坤山的处理意见向首长作个汇报”。王映洲抬起眼看了看对方的脸。
        “我不是要你汇报”。首长不悦地说。
        糟糕!他要我讲什么?王映洲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贪生怕死,遗弃伤员烈士,他该不该抓”。
        王映洲急忙解释:“不能说他贪生怕死,一营的干部战士个个都勇敢……”。
        “就凭遗弃伤员烈士这条也该抓”。
        师保卫科长姚宗林插道:“什么算遗弃伤员烈士?我们保卫部门是有规定的”。
        “什么规定”?首长一脸的怒气。
        “上级不准用攻击部队抢运伤员烈士”。王映洲接上话,“在这方面,一营的干部是尽了力的,他们不顾几天不吃不睡的疲劳,刚打完仗,就派出人员到处去找。三连长虚脱了,仍坚持着带部队去寻,二连的两个新兵,背着负重伤的连长下来,走了两天两夜,连长断了气,他们又背着他的遗体回来……”。
        “三公里的地幅,翻也翻过来了”。M首长不耐烦的说。
        王映洲很想说:“你没走过,哪知行路难”。但他咽了回去。
        “你这个王映洲是怎么搞的?原来责成处理向坤山,现在又反口……”。M首长不高兴地两手交叉着放在明显凸起的腹部,两个白嫩嫩的大姆指互相打着圈儿。
        王映洲还想汇报一下他走穿插路线的见闻,首长哪里肯听,他只好忐态不安地退了出来。
        向坤山还没正式逮捕,倒先把王映洲这位团政治委员处理了,调到东川县武装部当政委。老山主攻团的政委调到武装部,从“正规军”到了“民团”,算是平调。军内外,人们议论纷纷,谁都明白,他犯了上。
        王映洲被限期十天内到新单位报到,许多干部战士流着泪来送别。一营有个干部写了张条子悄悄塞到他口袋里,上面写道“突闻政委调离,犹如睛天霹雷,你是被整走的,我们含着眼泪来送您”。
        “部队刚转入防御,就让我向后转,有何脸面去新单位报到”?车卷起一路风尘,风夹着叹息,远远地、远远地丢落在车轮遗弃的大路上。
       第十章  一张逮捕证
        老山战区的炮声还在不停地轰响着,一营牺牲的烈士们正在陆续的被抬下阵地,负伤的战友们有的被送到师前指曼棍救护所,有的被送到落水洞67医院临时救护所进行救治。
        八里河东山将作为最后一个据点被我们拔除,首长正在制定步炮协同作战计划。
        直升飞机载着去缉拿向坤山的罗处长一行3人开始徐徐下降。往下看,蜿蜒曲折的公路,犹如一条黄色的带子,一辆辆军用车在这条带子上移动。飞机掠过山寨、集镇和人群,开始降落了。部队在这个四周石峰环抱的大平坝上临时设了简易直升飞机升降场。昆明军区前线指挥部就开设在附近。
        军区黄德懋副司令员早已等候在指挥部,几个背着五四式手枪的参谋跟在他身后,他如今是前线总指挥。
        “你们来了,很好”。将军往前迈了两步,向罗处长他们伸出了手。他显得那么和蔼,具有儒将和长者风度。
        罗处长敬礼,报告来意:“M首长对这件事很重视,要我们来立即退捕向坤山”。
        将军沉吟了一会:“我只有一句话,一定要实事求是”。他望望远处的云天,若有所思地又补充了一句:“这场战斗,环境恶劣,情况复杂,难打,你们可以先下去看看”。
        将军的话简单而富有内涵,大家的头脑变得清醒起来。向坤山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失去了人身自由,只要“逮捕证”一和本人见面,就可以作为正式罪犯被送上军事法庭受到审判。但是,抓人容易,放人难。一旦搞错,对部队及本人造成的危害是无法挽回的,这样的事,过去还少吗?
        团里派了个侦察班,为罗处长一行带路,他们也沿着一营穿插路线调查,随后来到一营守卫的阵地上。
        客人刚到,就有许多荷枪实弹的士兵围拢过来。这些战士几乎全光着脚,裸着上身。有的只穿着一条军用衬裤,有的裤裆被挂破了,用上衣围着下身。一场苦战,军衣军裤早就撕烂了,但他们的冲锋枪却握得很紧,精神抖擞,头上戴着钢盔,显得很威武。
        一个宽宽脸庞,长得非常壮实的战士不看他们,对着一棵小花没好气地说:“谁敢动它(他)一根毫毛,我的刀就不认人”。狠狠一刀砍下去,把遮着小花的那棵小树劈成两截。
        大家都愣了,空气似乎凝固了。
        这时,几个战士抬着伤员吃力地移动着步子。伤员的头部在流血,脸色苍白,听到嚷嚷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老兵,我不要紧,担心的是我们的副团长,他、他……”。伤员几乎是哭着说。
        这一下,大家也象爆炸似的嚷开了:
        “要抓我们的副团长,连我们也一起抓吧”。
        “象这种整法,以后谁还愿意打仗”?
        “副团长不怕死,应该立功”。
        “我们要写信到军委反映情况……”。
        这时,陆豪跑过来,大声喝斥着这些激动的士兵:“你们想干什么?扯蛋!上级会公正处理的,还不快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然后,他又向罗处长他们赔不是,“战士们刚打完仗,肝火重,没有礼貌,是我的责任,我对他们教育不够”。
        “你是”?
        “我是一营教导员”。
        “请你如实地谈谈作战经过”。罗处长对“如实地”几个字说得特别重。
        陆豪讲完了战斗过程,又谈了自已的感受,声调很低:“一营伤亡大,但干部战士表现得机智勇敢,应该说是完成了任务的,英雄营还是英雄营。可是,有的领导硬说一营不行,把问题都归到向副团长头上,归到我们几个营干部头上。王政委想主持公道,被调走了。现在,战士们情绪很低落,特别是副团长被关起来后,他们更是有气。请首长对他们刚才的失礼不要放在心上”。
        罗处长一行又找了一营长刘年光。刘年光窝着一肚子气,说话硬梆梆的,这使罗处长想起了那些挥刀武枪的战士,刘是为什么?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他又去找任副师长。
        任副师长蹲在掩蔽部外的山坡上,耷拉着脑袋,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很烦。面对这位级别高于自已的干部,罗处长也有礼貌地蹲了下来:“一营伤亡大,向坤山是有责任的……”。
        “胡说八道”。任副师长眼睛瞪得吓人,“他打得这样苦也算犯罪?我想不通”。
        谈话僵住了,那就去找师政委陈培忠吧!
        这些天,陈培忠也一直为一营的事心里很不平静、担心,但他毕竟是师政治委员,讲话时尽力注意方式方法:“情况你们都调查过了,我只希望上客观、公正地处理这件事”。
        罗处长他们也听出了这位年轻的师政委是同情向坤山的,他把这些天的调查材料一汇总,觉得逮捕向坤山的证据不足。于是,直率地向军党委汇报了他们的看法。
        会议室设在阴暗、潮湿的天然山洞里。
        这些天,罗处长东奔西走,前线、后方,从将军到士兵一一了解调查,眼窝凹了进去,充满了血丝。他摊开材料,说:“我认为,向坤山在穿插中是有严重错误的……”
        “你说什么”?王副军长提高嗓门质问:“请你再说一遍”。
        罗处长被突然的插问惊得一愣,但还是慢慢地阐述了他的看法:“向坤山有错误,但没有罪”。
        “哦!不是犯罪”。王副军长这才喘了口气。
        师政委陈培忠没讲话,只是默默地向罗处长敬佩地笑了笑。
        E首长极为不快,大声问:“造成那么大的伤亡,才算犯严重错误?请问,向坤山贪生怕死怎么讲?遗弃伤员烈士怎么讲?违抗命令怎么讲”?
        罗处长很冷静:“一、说他贪生怕死,查无实证;二、伤员烈士的运送工作分工是××团的任务,他们当时忙于战斗,不存在遗弃的问题;三、至于说到违抗命令的事嘛,一言难尽。老山周围的地形那么复杂,我们对敌情也不完全了解,总攻打响后,部队还被阻在途中,营指挥所就难以及时到达指定的位置。但这不等于说向坤山就没有错误,他接到命令,确实没有及时转移,军令如山,就是有千条理由,也应去赴汤蹈火,否则上级的命令还有什么权威性”。
        罗处长他们又乘飞机回去了,带来的“逮捕证”和手铐也一同回去了。直升飞机向上升,向上升,把白云踩在了脚下。离开战地很远了,似乎超脱了,但是罗处长心情却很沉重,他明白事情还很复杂,这场案子不会轻易了结。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2-10-2 21:59
  • 签到天数: 1198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杨铭志 发表于 2017-4-13 23: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陆豪含着泪说:“这是张学成上吊的地方,当时他被炸断了一条腿和一支胳膊,用腰带吊死在一截被战火烧糊了的树干上”。后来从他口袋里找到一个烟壳,上面写道:“对不起,对不起首长及家里人,我被越寇炸断腿走不动了,有人来给我包扎,我不要,叫他们赶快去完成任务,和我在一起的都牺牲了,怕落到敌人手里,才走这条路。我不算好战士,但是,不是叛徒……”。】——写出了战争的真实,战争的残酷,战士的真心,自卫还击战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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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11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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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彭本炎 发表于 2017-4-14 10:17: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彭本炎 于 2017-4-14 10:19 编辑

    纪实文学,写得真实,细腻,战士打得英勇顽强,惊心动魄。残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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