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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到了约定捐款这一天,我和周大贤躯车回到家乡本镇,很远就听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好不热闹。街道两边至募捐会场中心,长达一公里多的公路的沿线,站满了学生,身着统一的校服,手拿红绸、鲜花,跳起欢乐的舞蹈,口里高喊着统一而有节奏的声音,“欢迎,欢迎。热烈的欢迎”!那场面,那气氛,那情景确实感人至深,热泪盈眶。
当我们来到募捐会场中心——本镇中学大操场时,那里人山人海,整个操场都站满了前来参加捐的款人群。镇领导跑前跑后,忙于接待。操场正中央是学校的露天大舞台,主席台上早已事先就布置好了,简直象盛大的节日一般。舞台前面摆满了桌椅板凳,那是专门为参加募捐的人开会准备的。舞台的西侧百余米处竖有数十米长、10余米高的芦席墙,芦席上贴满了红纸,那是募捐榜。凡是到会参加募捐的人员全部都写在红纸上,张榜公布。按姓名、工作单位、职务、捐款数目之顺序,捐多少写多,来一个写一个,现捐现写。不到两个小时,所有募捐榜全部写满。捐款数目现场即时公布,据说有一百多万。笔者和周大贤战友这次各捐了1000元。因为咱俩有一个共同的想法,不上名人册,不进名人堂。这1000元在现在看来可能没有什么,但在当时可算一笔巨款,它是我整整一个月的工资收入。
捐得最多的当数A、B两君,各捐了八万元。A君也是我师战友,与笔者同期入伍,因同是一个公社,当新兵时就认识,曾在四团五连当过文书,是网上战友胡作凯的前任。1970年调师机要科当参谋,四年后调武汉军区司令部工作。转业武汉后,时任武汉市政府副秘书长,不用说这八万元是公款。B君夫妇二人跟笔者是同一个大队(现在改为村),从小就认识。1973年入伍,在湖南某部服役,转业后任湖南省张家界市某局局长。早在这次募捐一年多以前,本村村干部一行四人就找到B君处,要求捐款,支援家乡建设。由于没有个堂而皇之的正当理由,B君无法操作,只好让他们先回去,等有机会再说。当收到镇政府、政党委的《公开信》后,觉得机会来了,连忙命夫人带着八万元的转怅支票送回乡去(注:因此时还没有信用卡,异地结算全部为转怅支票)。临行前跟夫人当面交待清楚,这八万元捐给镇里四万,村里四万。夫人遵命照办,镇、村各给四万元。不用说这笔钱又是公款。
在这里顺便交待一下村里对这四万元善款是如何使用的,真的是象他们所说“支援家乡建设,为人民谋福祉吗”?非也!据说:这笔钱由村干部全部用在吃喝玩乐上,根本就没有为全村的老百姓做任何事情,而且花得分文不剩。当这一届的村干部任期结束后,下一届重新选出的村干部又找到张家界,继续要求B君支援家乡建设。其结果可想而知,B君以退居二线,手中无权为由加以拒绝。知道内情的人私下对笔者说:“你们黄陂人真没有脸,三番五次找别人要钱,怎么好意思开口”?这个说法我觉得并不过份。
回头再接着说镇里捐款的事。当现场捐款工作基本结束以后,按事先预定程序召开了募捐欢迎大会,镇领导和各界代表分别讲了话,对这次募捐,全民办学作出了高度评价。紧接着是会餐,互相敬酒,互唱胜利赞歌,祝募捐成功。给到场人每人都发了纪念品。纪念品为人造革黑色小皮包。包的正面印了字,《黄陂县XX镇教育助学基金会纪念》年月日等字样。会餐结束后,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回去了。按说会议开得很成功,圆满结束,皆大欢喜。此文到这里应当结束了。然而,本文的奥妙就在募捐大会结束以后,真正的恶梦也就是到这时才算开始。
三个月以后,一个乡下朋友到我这里来玩,当面问我:“教育捐款时发的那个包(指纪念品)你知道多少钱吗”?我说:“不知道”。他说:“你猜猜,看这个包到底能值多少钱”?这个包长约20公分,宽不足15公分,是一个斜式拉练黑色人造革手提包,只能放一部手机、一个喝水杯子,连一本巻宗都放不进去,该能值多少钱?我说:“20元”。他说:“么样啊!20元?你也太天真了!260元”。我说:“那么点小东西哪能会值260元?我再加一倍也就40元,绝对值不到260元”。他说:“那他就值了,你又怎么着,钱早已经到手了”。我说:“那就是说这次募捐还没有开始之前,早就有一笔巨款被黑心商人搜刮走了,装到个人的腰包里了,对吧”?他回答说:“是的,黑心商人之所以黑心,那必须具有一定的土壤条件,如果说没有官商勾接,他就不能成其为黑心商人”。我问:“这件事镇领导知道吗”?他说:“哪能会不知道呢?连三岁小孩子都能看出的问题他会看不出来?除非是白痴。如果说镇领导不得好处的话,这个价格是绝对扛不住的,你敢说这件事镇领导没有得好处吗”?听到这个话我心里简直凉了半截,甚至比透心还凉。这就是我们那些平日口口声声叫喊“凭天地良心办事”,受人“尊敬的父母官”做的事,实在是让人不好想。
大约又过了半年以后,我乡下两个侄子来汉当面对我说:“上次镇里教育捐款,钱到是按比例分给了各个学校了,可是,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笔钱,都把它当《唐僧肉》,今天你咬一口,明天他咬一口,层层抹油,层层剥皮,到头来受害人都是老百姓,全部建成豆腐渣工程,完全不能住人,老百姓怨声载道,叫苦不迭,意见很大”。我说:“那你们为什么不向有关机关报举呢”?他说“整个社会风气就是这个样子,报举又有什么用?画虎不成反类犬,可能还会招来报复,由他去吧。”
几年前老家乡下一个朋友接我回去钓鱼,路过一所小学时,我顺便到内面去参观了一下,学校院内杂草丛生,校舍破烂不勘,看样子很久都没有住人了。我问这位朋友,“这学校怎么空着不用呢?这不是浪费资源么”?朋友回答说:“这所学校就是上次教育捐款以后做的,因为房顶掉土,房子漏雨,根本上就没办法住人,只好把学生全部转移到镇公办小学”。我说:“镇里离这里几公里远,学生上学赶得过来吗?再说落雪下雨又怎么办”?朋友回答说:“学校有专车接送”。我说:“经常见到校车出事的案例见于报端,难道说不怕发生事故吗”?朋友说:“要出事故也没有办法,听天由命吧”!
由于某些领导人打着给人民谋福祉的幌子,行肮脏私利之实,你能说这次教育捐款不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吗?名为广大人民群众办事,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办成。屡屡失信于民,伤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心。就象放羊的孩子,再喊狼来了别人就不相信了。在以后不太长的几年中,又有几次大的募捐行动,大多都不愿意参加了。村、镇及有关部门多次给我发请柬,上门邀请我参加都被我委惋拒绝,又不想得罪他们,只好敷衍唐塞。各位战友,这种教训太深刻了,这绝非是个别现象,全国哪个地区没有,难道说我们有关领导和部门不应当好好反思一下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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