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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式自动步枪和点射》作者:武健(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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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gyanjun111 发表于 2009-3-2 11: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971年2月,料峭春寒。
        春训开始前的一件大事,是武器换装。步兵班的56式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全部入库,改换成63式自动步枪。全军换装,野战军首当其冲。换装后步兵班火力实现了自动化,面临的课题是如何发挥火力。六团一营受命担任总参和武汉军区的试点,率先投入训练。其中,二连又是一营的先行连。动员大会上,指导员夏本才问大家有没有决心用优异的成绩迎接总参和军区领导的考核。回答时的那一声“有”让我至今都感到在二连当兵的光荣,那是全连铆足了劲儿吼出来的,震得连队荣誉室里嗡嗡的。后来我经历了数不清多少次的这样的吼。我觉得这就是二连的传统。一有任务做动员,连长指导员就这样问大家,回答时一定要震耳欲聋,否则就是信心不足,就要重来。每个人都可着嗓子喊,加起来才能达到这麽一个高度,齐心协力的高度,高过敌手的高度,不管敌手是谁,来自何方,有多麽强大,要高过他,压倒他。里面融汇着个人的信念,集体的荣誉,包含着众志成城,使人在瞬间感受血液燃烧,激发出战必胜的豪情。
      商丘春节时下过一场小雪,落在地上薄薄的一层,一两天后化了,挖射击掩体的时候地已经干了。天还很冷,吃早饭时洗碗池边上还结着冰。副班长赵保玉告诉我去年训练就是从趴雪地开始的。我们四班的新兵除我之外还有来自东莞的冯兴和唐河的沈衍锁,属于射击场上的白丁。新兵进班后有过一次实弹射击,我和沈衍锁打了光头。枪响的时候脑袋里一片空白,脱靶了但不知道为什麽,稀里糊涂地就下来了。那次射击是摸底,不计成绩,我还是难受得想哭,几天都抬不起头。对不起连队的荣誉,对不起老兵们的期待,对不起自己,我在日记里这样检讨。训练场在大操场的北面,掩体前方是一片平坦开阔的麦田,麦苗匍匐着,一垄一垄笔直地向前延伸,100米开外矗立着墨绿色的胸环靶,白色的靶心醒目得有点晃眼。地还没有开冻,硬得硌人。我尽力按照班长教授的要领一遍一遍地练习,心里不断叮咛自己要过细。过细不是慢,是求精确,精确的瞄准,精确的击发,枪才打得准。北风吹过来,起尘了。商丘到处是含沙的盐碱地,冬春干燥,有风就扬黄沙尘。沙尘落在衣服上,薄薄的一层黄,沾到嘴唇上,不小心用舌头舔了,能感觉出牙碜。手冻僵了,开始是疼,后来是硬,再后来是麻木,机械的麻木,不听使唤了。训练中不允许戴手套,戴手套射击会影响精度。甚至不允许搓手,那是听到班长下命令休息的时候才能做出的动作,听班长的统一指挥,一边活动取暖一边听讲评。入冬后手上长的冻疮现在更严重了,又红又肿又胀,破的地方还流黄水,晚上睡在被窝里痒得难受。班里只有我和冯兴两个新兵长冻疮。冯兴是老广,老广没有不长冻疮的,在家的时候他们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雪。班长副班长和其他的老兵没有长,他们只是裂口或者暴皮,不红肿,不知道为甚麽,始终没有想明白。老兵唐石来跟我逗闷子,说因为我是城里人,城里人娇气。我想反驳,但一时没想出合适的词儿,就先忍了。当新兵常常得忍,不为别的,就因为你是新兵,冒傻气,凡事都得有人教。唐石来的掩体紧挨着我,再过去是副班长。唐石来是69年的湖南兵。大伙儿管湖南兵和四川兵叫腰杆儿。腰杆儿们能挑担子,百八十斤不在话下,放在肩上稳稳的,走起来一颠儿一颠儿的,疾步如飞,我亲眼见识过。副班长是68年的河南兵,登封人。他们两个都喜欢摆老兵谱,讲当年他们如何如何,新兵听了多半会有一种心理压力,担心即使累折了腰也未必能赶得上他们。他们也在一抢一枪地练,专注而沉稳,似乎不太在意风沙和冷冻。没有人说话,掩体周围只传输着撞针碰击和拉枪栓的金属声。
      班长杨占山拿着瞄准检查器从另一边过来,他先检查了冯兴和沈衍锁然后轮到我。老兵中我最佩服班长,从进班的那一天起,我就铁了心的跟他。二连的班长们没有一个熊的,和别的班长比起来,我们班长呵护新兵更细致,总让你觉得心里热乎乎的有依靠。打了光头之后,班长没有批评我,也没有说什麽安慰的话,他花了很多时间趴在地上用检查镜观察我瞄准,一遍一遍地纠正偏差,有点进步就让我总结,然后再去练。重复的次数多了,认识由浅入深,体验逐渐升华,慢慢开始悟出些门道。射击是个细活,悟性很重要。班长检查得很细,从据枪、瞄准到击发全过程一丝不苟,每次过后都有评价。后来,他语气很肯定地说,行,就这麽接着练。我明白,班长在表扬我,已经找到感觉了。一周后,连长乔云安拿着检查镜来了,把全班挨个过了一遍。轮到我的时候,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最后嗯了一声,表示可以结束,摘下检查镜侧起身就走了。我紧张得汗都出来了,但心里挺高兴,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连长是大比武出来的尖子,文化不高,训练中很少夸奖人,不象指导员那样总是给人鼓劲儿,战士们都有点怕他,我也一样。二连的战士不怕指导员,爱跟指导员开玩笑,很少有人跟连长开玩笑。连长对军事技术差的兵也不怎麽说安慰或者鼓励的话。听老兵们讲,有一次从靶场回来,连长黑着脸说,中午改善伙食吃大肉,打了光头的都自觉点儿,闹得一些战士不敢吃菜。后来生活会上战士们提意见说连长缺乏阶级感情。连长接受了,挺虚心,也改了,再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但战士们还是怕他。连长有一身硬功夫,关键时刻不含糊。再难再复杂的技术动作经他一示范,显得既干净利索又简单,你不服也不行。他是二连的楷模,楷模不是吹出来的。我感觉,只要连长不说你不行,那就说明你还行,进步了,初步过关了,所以我挺高兴。
      这个时候特别想打实弹,想得夜里觉都睡不踏实,但没有机会。考核前一周,连里组织新枪校验,每个排都抽调最好的射手。我们班去的是70年的遵化兵窦玉仓,他眼神极佳,是精度射击的高手。那天我也去靶场了,是管背枪的,全班的枪都让我们两个人背着去了。看着窦玉仓和其他的老兵们嘭嘭地响枪,我心里怦怦直跳,一股股热流直往脑门子上撞。急呀,眼热呀,没用。怎麽去怎麽回来,一枪也没轮上打。本来去的任务就是背枪。离考核越来越近了,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迫使人珍惜剩余的时间。射击考核是硬指标,行还是不行就看环数。班长说不能有侥幸心理。真本事是练出来的,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那是血的教训,是经验之谈。我没有本钱自满也没有退路,只能跟班里其他的新兵们,跟老兵们,跟自己较劲儿,琢磨着精进。督促自己,再多下点功夫,把基本功练扎实了,关键时刻冲上去。
      考核那一天,进入射击位置的时候,恰好起风了,靶场两边的标志旗被风吹得哗啦啦响。因为已经抱定了“博”的信念,倒没有感觉出紧张,头脑反而冷静。整个过程打得很沉着,也很有信心。首发命中均在9环以上,两个点射5发4中,漂亮的优秀。射击结束的时候我笑了,极开心,不自觉的都出声了。从靶场回营房的时候,有一小段路穿过商丘市区,每次列队经过这里都要唱歌,唱《说打就打》、《打靶归来》,或者《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吸引驻足观望的市民。那天我觉得自己的歌声融入在集体里特别嘹亮,血管中涌动着激越的豪情。我感觉自己就是时代的骄子,站在幸福的浪尖上。
      那次考核是师里组织的,全连总评成绩优秀。也暴露出来一些问题,主要是点射命中率低,影响了优秀率。总结座谈时,在连队蹲点的军师团三级工作组对我发生了兴趣。因为我是个新兵,没有射击经验,经过短期训练命中了点射,有代表性。工作组需要总结出行之有效的推广经验。我不敢承认自己已经掌握了点射技术,因为毕竟仅仅是第一次,偶然因素很多,但对自己经历过的训练和考核过程的确有切肤的感受。经过一番思考,我做了发言,讲的都是实际的心得和做法。没想到反响极佳。班里,排里,连里都开会表扬我,工作组也积极肯定,我一夜之间成了全连的典范。
      后来又经历了军、武汉军区训练部和总参训练部的逐级考核,用连队的话讲,用实际行动向上级领导汇报。我因为前一炮打响,备受瞩目。象鸭子被赶上架,下不来,只有硬挺,压力格外大。军区考核时,训练部部长就站在背后,估计是事前听过工作组或连里领导的介绍,射击完后还专门问了我几个问题。师团首长下连来,有时候也会把我从队列里叫出来说一两句话。对于象我这样的新兵,真算是一份殊荣。当个典型不容易,每次考核都不能有闪失。好在随着时间推移,我的技术掌握程度也逐渐成熟,挺争气,所以对考核并不发怵,反而有一种急流勇进的期盼。那时候没有时间去想万一打砸了怎麽下台,只想着自己的任务就是打好,只能打好,为了打好我可以把命豁上。训练和射击时精力非常集中,少有杂念。有时候射击完毕奉命再打几组点射表演,最令人兴奋。众目睽睽之下,既过枪瘾又提升经验。第一次命中点射的时候,我曾感觉出身体和枪身有一种瞬间的和谐,确切地说是一种互动,顺应后坐力,保持瞄准关系不走样。这种感觉很美妙,说不清楚,稍纵即逝,但很真实。后来每次射击我都努力追踪这种感觉。一旦有了,即操胜券,弹着点的分布能估计得差不多。感觉愈强烈,连续命中精度愈高。当典型也有好处,有相对多的实弹射击机会。技术熟练有机会打,越打技术越熟练,如此良性循环。因此,在历次考核中,我保持住了点射的高命中率,成绩全部都是优秀。
      大概4、5月份的时候,一天,新任指导员徐玉富说要带我去3营8连介绍经验。我有点紧张,怕讲不好给连队荣誉抹黑,特意做了准备,写了大约1000字,3页稿纸。内容归纳起来是4个字,3句话。前者讲技术,后者讲实际感受。介绍会现场在8连荣誉室。我第一次站上兄弟连队的讲台,紧张得大脑不听使唤,基本上是照着稿子说完的。回来的路上,指导员很高兴,说我讲得不错,这才把一直揪着的心放下来。
      在连队蹲点的工作组成员之一是军作训处参谋张天富,长得高大英俊,气宇轩昂,老远看一眼就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一天,他来到我的射击掩体前,很仔细地请教我点射要领。他问的那麽具体,不放过细微末节,态度又极其诚恳,毫无官架子,以至于差一点使我误解了他的谦虚。我想他也许是真的对点射不在行。事实很快做出了回答。几天后在靶场上他打了几组速射,20发子弹只用了几秒钟时间,干净利落。拿过靶子来验,弹着点密密麻麻挤成一团。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清醒地看清了自己的稚嫩和差距。自此,张成为我的榜样和精进的动力,我敬佩他的聪颖和严谨治学的儒将风范。其实在当时的二连,就点射技术而言,我并不是最优秀的。二连所有的班长都能够准确自如地操作点射,有扎实过硬的基本功。二排除了我们班长杨占山,还有5班长李汴婴;一排有3班长薛文滔;三排有8班长石泽清、9班长聂建平等等,不胜枚举。他们不但自己优秀,还要保证班里的每一个战士都不掉队,辅导训练殚精竭虑,尽责尽职,是连队战斗力的中坚。我之所以成为典型,成为标兵,仅仅因为我是个新兵,赶上了训练大潮带来的机遇。对此我有清醒的认识。窦玉仓在第一次考核时点射打飞了,凭借首发命中的高环数勉强够上优秀。回来后找我交流,点到就明白,练了几天再打,不但点射中了,而且环数比我高。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每次成绩都超过我。二连没有故步自封的环境,每个人都憋足了劲儿往前冲,只有全力以赴,耕耘不懈,才能不掉队。因此,到8连介绍经验时,我说了3句话,其中有一句是:满招损,谦受益。
      63式自动步枪的设计有明显的时代印痕。枪身和刺刀的长度符合当时立足于近战肉博的理念。出厂时正赶上文革,工艺显得粗糙。现已退役,成为文物。然而,对于我们这一代战士来说,它值得被怀念。因为,它曾经密切联系着我军步兵战斗力的提升;曾经陶铸过我们的青春和激情;曾经是我们的眼睛、拳头、勇气、骄傲、威严和希冀之所在;曾经浸染过我们的汗水、眼泪和前线阵亡战士的血。每当看到国际上有关赞扬AK-47的报道,我都不服气,都会想起我们的63式。我坚信在我们手中,它同样能够发射出最优秀出色的火力,彰显军威,够资格被兵器学家和文人墨客们大书特书。
      1971年的夏天格外绚丽。年中总结前,二连以优异的的成绩圆满结束了军区和总参实施的各项技术考核,受到高度评价和称赞;顺利地转入下半年的攻防战术和其他课目训练。劳顿之余,我被临时抽调参加了师团组织的乒乓球赛事,忙中偷了一把闲。7月份,连里通知我参加团轮训队,那是培养班长级战斗骨干的摇篮。叶明伟也参加了那次轮训,他当时在特务连。指导员在全连大会上宣布,为表彰我对点射技术的钻研,团里批准为我记三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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