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二师战友网

 找回密码
 注册战友网
查看: 2671|回复: 1

《军旅纪事》作者:李晓侯 陆二师政治部群联科干事

[复制链接]

该用户从未签到

yangyanjun111 发表于 2009-3-2 11: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 沉湖美食
        1973、1974年,我所在的六团七连在湖北沉湖生产。
    凡是去过沉湖的人,你要问他吃过什么?大都会摇摇头,十有八九都会说吃过苦。可我说苦中有乐,除了苦还有好多能吃的好东西呢。
据说,沉湖离洪湖很近,一军的老前辈们曾经在当年有水的沉湖上战斗过。几十年过后,他们的后代又来到无水的沉湖劳动。沉湖和我们有着很深的缘分。
      说来也怪,即使我不知道沉湖与洪湖相邻,每当我听到<<洪湖水浪打浪>>中的“四处野鸭和菱藕,秋收满帆稻谷香”,也能使我立即联想到沉湖,联想到沉湖的吃。
    要论正规的吃,按当时部队的条件不过是少了粗粮,多了些鸭蛋。和在商邱相比,并无很大的改善,我这里说的吃是野吃、不是正规的吃。
    做田间管理时,在大田输水的沟渠里,常能看到一种藤蔓相连三角叶的植物漂浮在水面上,轻轻拨开它的绿叶,就能看到大小不一的酱紫色果实,漂浮在绿叶下面,哈哈,这就是最天然的野生菱角。将它摘下剥开,把雪白的果仁放在口中,那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清纯甘甜,沁人心肺。
    当你走在田边地角,就会发现一丛一丛的、一尺多高的、像葱一样空心的植物(比葱细多了)。这可是个宝贝东西,你揪住它,悠着劲儿的把它提起来,就会带出一堆像蒜一样的东西,这个甜甜爽爽的荸荠,遍地都是,在沉湖那两年呀可没少吃。无论你是生吃还是煮着吃都是那样的妙不可言。
    秋天,连队的荷塘没有北大校园的月色,倒是有摇曳的风荷,落花后的莲蓬结出的丰硕果实,是给你的小馋嘴最好的礼物。而到了初冬,藕也熟了,你得付出一些辛苦顺着残荷往下摸,那又肥又白的藕,一露出水面就能馋到你流口水。会吃的人一定会选最新、最嫩的那段,它给你的感觉是非常的清脆,没有些微的渣子,一股淡淡的甜、淡淡的香。
    我们的副指导员韩忠平是湖北黄陂人,在我们田间劳动时或闲暇站在大堤上,只要一看到成群的大雁从头上飞过,他都会把两只手围拢在嘴边,向着天空用湖北方言大声的叫着:“岸(雁)岸(雁),排个人字看看”,大雁就像能听懂人话,随即变成了人字队形,真是神奇呀!湖的深处就是大雁的栖息地。
    堤外的主干渠,当地人划着竹排和小舟,小舟上面总是有一只或几只很大的鱼鹰站在上面,渔民用一段小绳扎住它的脖子,每次鱼鹰扎到水底之后,都会叼上或大或小的鱼来,然后吐在船舱里。有时你也会看到很多人坐在一条小船,当划到一个位置上时,这些人会全部翻身下水,在船的四周,他们把手掌微微的拱起,贴着水面,将两手使劲的合起来,弄出很大的掌声,仔细观察哪里的水面会冒起泡,然后向有泡的地方一个猛子扎下去,不多时,冒出水面的人手里大都会抓着一只王八出来,他们边抓边向周围的部队和老百姓兜售,那个时候呀一斤王八才四毛钱,和如今马俊仁抬高的王八价,真是天壤之别。
    湖里的田边地坎,沟渠纵横,大塘小坑比比皆是。闲暇无聊之时,整理一根竹子当钓竿,拆一点封闭化肥袋的尼龙绳,再用大头钉加工成鱼钩,用点小鱼、小虾和蚯蚓做诱饵,每次都能钓到好多的鱼,被钓到的鱼总是千奇百怪,什么长长的白鳝、凶狠的鳜鱼、一尺长的大白条、还有什么黑鱼、鲫鱼和草鱼,和一些说不上名字的鱼。记得一次,在一个水渠的端口,发现了一窝大鲶鱼,足有七条之多,我花了两个多小时,无一不剩的把它们带回了住地,没的说这是一餐美味。
    沉湖最多的还是黄鳝,每到春天翻地的时候,都会挖出很多很多。我印象特别深,沉湖的黄鳝和我们常吃的黄鳝明显不同,它的特点是又短又粗,头特别大,肉也特别的厚,鳝鱼曾一度是连队经常改善伙食的首选。
    我至今上餐馆从不用叫花子鸡,原因是这东西我当年吃得太多了。一到秋收,有时候脱谷看场,整夜睡在大田里,在晒场上经常能抓到一些流浪鸡,这鸡立即能变成我们的美味,先用镰刀剖膛破肚,再用一把盐均匀的涂抹在膛内,因没有热水不能褪毛,就到渠边拿上一把烂泥把整个鸡糊上,再到隆起的土地上挖一个小灶,然后将鸡扔在里面,下面再连续不停的烧上稻杆,大概四五十分钟,一只纯正的、原始的叫花鸡就熟了,你在扒泥丕的时候,鸡毛也随之拔掉了。当时呀缺肉,吃起来比什么都香,现在呀,你打死我也不会吃它一口。
    环境造就人,最得意的还是自创速淹咸鸭蛋,找一个吃饭的盆,到炊事班舀半盆大盐粒,凌晨站哨时顺手在鸭窝里摸几个蛋,放在盆里,用盐覆盖,保证一个礼拜就能吃到出油的蛋,诀窍是:盐越多,速度越快,不过你要忘了吃的话,日子长了你再去吃,非得堠死你。
    沉湖的苦与累令人难忘,沉湖的吃也同样令人难忘。
     沉湖是个好地方。
      
(二) 浦城带兵
      那一丝哀愁的眼神近三十年了,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
    七九年隆冬,我在师直高炮二连,奉命去福建浦城招兵。我的招兵点之一,是离县城最远的鼓楼公社,鼓楼公社与武夷山彼邻,没有鼓楼,要有也是很久远的事了,没有鼓楼自然没有钟声鼓声。这地方很小,沉寂而幽静,望着时断时连的古栈道,你就能想像这里离外界有多远,所有的故事都隐没在高山大树之中。
    真的,我没见过这种眼神,它是从心底冒出的一丝哀愁、从眼睛里透了出来。这眼神来自吴小平,他长得修长英俊,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有点像台湾的吴奇隆,个子在南方人中算高的,大概有一米七几,他和他们一群浦城县城中的知青,与我和高炮一连老班长刘葆奇比邻而居。
    在深山中目测完兵源,按计划我和老刘就该回到公社,继续目测公社和公社附近生产队的兵源。
    鼓楼公社人口少,附合应征人并不多,这群知青在乡土中显得清新, 整洁的服装、有朝气的面孔、格外令人注目。
    由于住在一起,这群孩子天天围着我们,男孩子借我们军衣军帽照像,女孩子买来当地用红薯做的果子给我们品尝。晚上没有电,他们来到我们房间,围坐在油灯旁,吱吱喳喳说个不停。当然吱吱喳喳指的是女孩子,男生不太爱说话,而在吱吱喳喳中你能听出来,她们是在悄悄地告诉你,男生中谁是最好的。
    吴小平显然出众,人高且帅,还有小周黑墩墩的,两眼透出一股灵气,在女生吱吱喳喳中最多的也是他俩。我和老刘最满意的也是这两个年轻人。而他们几乎天天缠着我们,形影不离。他们在这里几年了,迫切地想飞出深山。
    一切都在依照程序进行,目测合格后就是体检,凡体检合格的再进行政审,政审当然是最重要的一关。然而事情偏偏发生在吴小平身上,因为档案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他的爷爷奶奶成份是地主。
    地主的孙子能当兵吗?政审会发生了争执,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当天我们的小屋也沉寂了,女知青不见了,男知青也不见了,一盏蜡烛静静的摇曳,老刘不吱声,我也不吱声。
    太沉闷了,我想呼吸些新鲜空气,于是起身推开院门,月光清辙,使人顿起寒意。隐约看到不远的墙边,孤独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他一只脚向后弯曲,踏着墙,下巴上扬望着月亮, 没有灯光,悄然无息。我想叫他,可又能说什么?!只身轻轻地把门掩上回到屋里。
    清晨,刚刚洗漱完,就听到有人时断时续轻轻敲打院门,一双红肿的眼随着院门打开露了出来,这是一双忧郁的眼、渴求的眼、委屈的眼,就那样看着你,没有一句话,这双眼能够抓碎你的心。这双眼,一下子让我想到文革,我也曾有过这样的眼。文化大革命当狗崽子的时候,我不是也这样看世界吗?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当你唱着语录歌,再往地、富、反、坏、右踏上一只脚的时候,倾刻之间你的父母就成了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走资派。你的命运大翻身,无路可走、无处可逃,饱经社会岐视。那时你还是孩子,这一切和你有关吗? ! 我将他靠近的身子一把揽了过来,随之感受到的是一阵震颤与抽搐。我仅低声说了一句话:“小平回去吧,我会为你争取!”我在他胸前的手,顿时落满了雨水般的泪。
    到了会议室,我对老刘、李干事讲;吴小平我还想要,我现在就去团部了解政策,外调吴小平家庭。说罢,匆匆坐上通往县城的公共汽车。
    如果从档案中割去吴小平爷爷奶奶这一层,他的条件应该很不错。爸爸是县财政局的干部.老大学生,妈妈在县农业局工作.也是干部。孙子要当兵,为了爷爷奶奶的事,要了解父母表现,在现在是不可思议的事,但在当时确实如此。
    想着想着就走进了县财政局的办公室。主任热情奉茶招待,讲清来意之后,主任竞快步走到我跟前,抓住我的手臂,说:“老李同志,这件事你一定要帮帮忙,老吴这几天已经慌了神,情绪非常低落,你知道老吴这个人,这么多年真不容易,他年年是局里的先进,老牌大学生,业务相当好,可是摊上他父母的成份问题,写了多少入党申请书都没有批准,论能力当局长都没问题,可现在却还是一个一般干部。前两天听说孩子被带兵的选中,他逢人就讲,他就希望有政治出头的这一天,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你们帮帮忙收下他的孩子吧!”主任言语殷殷,听者黯然动容。主任的话使我更加想见见吴小平的父母,于是拜托主任做了家访的联系。
    吴小平的父母一直在等待我的到来,山区小城天黑的很快,傍晚时分在几乎没看清他们脸的情况下,就被他们拥进家门,在极为热情招呼下大家围坐在方桌旁,一边递烟、一边倒茶。我抬起头,一边应承着,一边环顾着四周,这就是一个普通人的住家,不大,但非常整齐干净,最突出是一进门就能看到的那面墙,墙上有一张全家福,围着这张照片上上下下,挂满了先进工作者和模范的奖状,使你能够强烈的感受到这个家庭对于荣誉的重视程度。
    一堆客气话之后,老吴竞拿着手绢在脸上轻抚,这时,我才发现,老吴是几乎在用和吴小平一样的眼在看着我,他开始说话了,声音很轻,而我听的很真。他说:“这个出身啊,害了我一辈子,也拖累了小平他妈,我们年年都是局里的先进,也是山城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为这个地主家庭,我们是在拼命的努力啊,但一遇上政治的事就抬不起头。党的政策不是一直讲重成份,不唯成份吗?我们不也是国家干部吗?为什么小平的爷爷奶奶会影响到小平呢?”他叹了口气,又说:“那时土改,是按地多少划分的,一刀切。我们这里都是山地,我爸爸妈妈非常勤劳,家里是雇了2个雇工,但也没什么好房子,反正都住在一起,吃在一起。这地方,地多人少,浦城偏辟,听不到外面消息,临解放的时候家里本来才十亩地,因为地便宜又买了一些,没想土改是按地划分的,就是因为这多买的地一下划成了地主,从此我们就倒了霉,其实小平的爷爷奶奶都是当地有名的大好人,当年雇的人现在还和我们很好。”说着、说着老吴抽泣起来,我连忙安慰他劝他平静。临别的时候,两个老人拉着我的手,抓得紧紧的,嘴角嗫动着再说不出什么。希望与命运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太阳还没有出来,街头的小吃已开始喧闹,我随便吃了些东西,便走向新兵团办公室。当时的领导记不起是谁了,只记得他询问了吴小平的情况,问了一下我的意见,然后拿出一件文件,他告诉这是刚刚下来的今年招收兵源的补充文件,文件中有一条:确实表现好的隔代的地富后代,可以应征入伍,他还告诉我目前还没遇到这个情况,你可酌情处理,我表明了我想要的态度,并将文件抄录下来,立即返回鼓楼。
    在最后定员会议上,我将外调情况以及新的补充文件精神做了汇报,吴小平入伍已不再是问题,大家意见一致。征兵工作顺利结束,剩下的就是发通知书了。
我们坐在了离别浦城公共汽车上,县里的老百姓敲锣打鼓、披红挂绿的欢送新兵,我打开车窗试图寻找送行的鼓楼乡亲,吴小平的爸爸妈妈一齐站到我的窗前,三双手再次紧紧的握在一起,我的手又被泪水打湿了,泪水顺着手轻轻流淌。但是我从老吴的眼睛中看得出他是在高兴,特别的高兴! 就是这么一件事,可是在那个年代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分兵的时候,我把吴小平要到了高炮营,他分到了高炮一连,我仍然在高炮二连。我在坡上,他在坡下,每每看到他在训练场上,我都会有一番感慨。后来我知道他不到一年就入了党,一年以后当了班长,再后来我调到了师政治部,从此不知他的消息。

138519 [/img] ▋ ▋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yangyanjun111 发表于 2009-3-2 11:23: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郎溪抗洪
      80年代初,我在师政治部群联科当干事。
因暴发特大洪水,晚上接到命令随刘广平参谋长、潮平等紧急赶赴郎溪。到达时,整个郎溪城都被淹了。城里到处都是草袋围筑,来来往往的人手里提着马灯。县委书记听说我们来了,赤着脚连鞋都没有穿赶到住地,眼睛红红的,不停地擦着眼泪说,这水来的太大,太猛了,基本上好田全都淹了,现在关键是救人。很多的老百姓现在还被水围困,咱们的大部队什么时候能到?说着就跟刘参谋长蹲在地上看起了地图。那一夜,我们几个人基本没睡。
    第二天,5团参谋长张建军带着部队和舟桥营迅速到达了指定位置,没有休息,救援就及时展开了。部队真够苦的,在四面是水的一段大堤上安营扎寨,白天是暴日当空,晚上是蚊虫叮咬,到处都是泥泞。没日没夜地捞救老百姓。
    师指挥所配了两艘舟桥连的摩托艇,便于到前线了解情况。其中一艘划给我用。我每天来往于大水之中,开始不知道水的冲击力有多么厉害,当我们的船速较快时,船过后掀起的大浪将那些在水中泥土垒起的民房冲击的摇摇晃晃,有的轰然倒塌。我们只能用较低的速度行进,尽量避免老百姓的损失。所经过的水面到处都能看到坐到屋顶等待救援的百姓,高声急切地呼叫我们,大木排、小木船,舟桥营的大船载着满满的人。有的老百姓坐在树上,有的坐在大木盆里,有的好几十人挤在窄小的砖窑顶部。随我同船的当地干部说,这里原来就是村庄的街道。如今的洪水只能使我们看到半边的屋顶,放眼看去,大水一望无边。
    郎溪人民对解放军的帮助是真心的感谢,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尽量给予前方的将士补充稀缺的物资。我总是尽量地争取多给5团一些。我当过步兵,知道一有任务,步兵是最苦的。我对步兵心底里有一种感情。
    在那次抗洪中,我们部队为解放军争得了荣誉,当部队撤离时,全县几万老百姓自发的夹道欢送(据说这种情形该县从未有过),锣鼓声、口号声、掌声不绝于耳。县里的书记、县长一直送出我们几里之外。
    在那次执行任务中,刘广平参谋长对我放手支持,我对他全力配合,我们结下了友情。至今我都怀念在郎溪紧张的日日夜夜,记得孤堤上建军的身影,感念刘广平参谋长。

138079 [/img] ㈱ ㈱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战友网

本版积分规则

站点统计|怀念战友|小黑屋|手机版|陆二师战友网 ( 京ICP备14052381-2号 )

GMT+8, 2024-6-2 01:58 , Processed in 0.056897 second(s), 25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